那仿佛是灵魂里刻上的一种恐慌,简直浑身僵硬,血液都似冻住。
就好像,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再也找不到眼前人的事。
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贺闻识轻轻吐出口浊气,压下眼底那些阴沉的情绪,专心给裴颂敷冰袋。
裴颂闭着眼没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变化,他已经适应下冰袋的凉意,闻言轻摇下头:“没事。”
他其实有些在意贺闻序当时骂得那句“乱|伦出来的野种”是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他这大概和贺闻识的心理疾病有关,不过想一想,还是打算等贺闻识自己愿意说了再说。
两人晚饭还没吃,贺闻识帮他敷了会冰袋后,就把袋子交给他自己敷,然后拎着早上买的菜进了厨房。
因为裴颂过渡期已经结束,因此晚上的饭菜做得丰盛了点,四菜一汤,一眼看过去,基本都很合裴颂的胃口。
贺闻识做得晚饭,吃完饭后,裴颂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洗碗的任务,贺闻识也没和他多争,只是裴颂在洗碗的时候,依旧跟着他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贺闻识还有些后怕,之后几乎是裴颂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仿佛身后跟了条大金毛,时时刻刻都要挨着。
其实裴颂也隐约觉得这有点超出普通同桌间的亲密。
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
但是——
“……”
“洗澡你就别跟着我了吧。”
浴室门前,裴颂拿着睡衣,嘴角微抽,一言难尽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听到这句话,贺闻识撇下嘴,裴颂居然从他眼神里感觉出了股堪称委屈的情绪,仿佛大狗的两条耳朵都失落地耷拉了下来。
裴颂:“。”
这人怎么这么会装。
“行行行。”他有点头痛地捏了下眉,妥协,“你在外面等着。”
贺闻识眼睛一下亮起来,刚刚的什么委屈可怜都不再,笑眯眯的,仿佛奸计得逞。
“……”
裴颂嘴角抽一下,心里翻了个白眼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裴颂家不大,浴室也只很小的一间,隔着磨砂门,依稀都能看见热腾腾水汽升腾下里边人的影子。
贺闻识礼貌的没去看,男生修长的身体靠在磨砂门上,垂着头,额前碎发搭在眼皮上,眼底情绪有些莫名。
“裴颂。”过了会,他喊了一声。
里面人听见喊声,关了水,身体微偏地看过来,开口。
声音淡淡的,却很平稳,很安心地落在耳朵里。
“怎么了?”
“没什么,”顿了下,贺闻识靠在门上,单手插兜,笑笑,“知道你在就行。”
他仰头,轻轻吐出口气。
知道人在自己身边,就有一股安全感由内而外地升起来。
—
假期还剩两天,前五天裴颂一直在昏睡,作业可以说是一点没动,也是破天荒第一回要感受到补作业的滋味。
在假期开始前,贺闻识本来提议他可以代写,但被裴颂扫过来的一记眼刀弄得直接投降。
“好好好,”他举起双手,语气诚恳,“我保证,绝对不碰你的作业。”
裴颂这才收回眼神。
接下来两天裴颂没再出过门,贺闻识中间倒是又回了趟B市。
他没去多久,在B市过了一晚后就回来了,这次回来后,他表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裴颂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他自己先开口了。
“我把我爷爷的遗嘱当着他面给撕了,以后我和他们就完全没关系了。”裴颂在写卷子,他拉来张椅子,坐到他身边很愉快地说。
虽然有猜到贺闻识这次回去是要处理家事,但没想到是直接撕了遗嘱断绝关系,裴颂有点诧异地看他一眼,又点点头,“哦。”觉得这种反应太平淡,他想想,补充一句,“挺好的。”
贺闻识盯着他看几秒,忽然笑笑:“我以为你会劝我。”
裴颂眼睛重新盯回卷面,边写边问:“我为什么要劝你。”
贺闻识想了下,“因为我放弃了一笔很大的遗产?很可惜?”他耸下肩,“我撕得时候你是没看见我爷爷和我爸那表情,哈。”
裴颂在试卷上勾画了下,说:“可你又不想要。”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贺闻识哪个点,他忽然开怀笑起来,表情有些阴戾,“对,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些脏东西,”他语气掺了丝阴狠,但没两秒又平复下去,恢复惯常的表情,顿了顿,笑下说,“不过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问问我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