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练还在笑:“知道啊,三千嘛。”
云澹容奇道:“那你真觉得我做得到?”
江练点了点头。
云澹容看了他半天,忽而一笑:“你这人真奇怪。”
江练:“哪里奇怪?”
云澹容:“谁都不相信我能在剑术这一道上走到底,但你相信,娘亲都不相信我能把那些书都读完,但你相信,别人都不相信我能解开三千道灯谜,但你相信——奇不奇怪?”
江练:“好像是有点奇怪。”
可过了会儿,他又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奇怪。”
云澹容看了他会儿,突然仰头把酒饮尽,神采奕奕:“走!”
江练饶有兴趣:“去哪儿?”
云澹容不答。
他只道:“南墙就在那里,不撞撞怎么行?”
第三十九章
他们俩方才解到第两千九百五十一题,眼前景象一晃,满天风雪一眨眼就变成了金雨纷飞,自己正身处宅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树下还有个人影——云澹容正挽着袖子,抄起土一铲铲往某个坑上盖。
没看见当年的金陵不夜城实属有点遗憾。
江练好奇道:“你在干嘛?”
那少年哇的一声,被他吓得差点回头一铲子砸上来,看清是他才堪堪收住,惊魂未定道:“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江练:“……”
江练:“不好意思,但是那个,劳驾,铲子移一下,蚂蚁快掉我鼻子上了。”
“哦——哦!不好意思,”云澹容连忙收回去,铲子重新插进土里。
“你在干嘛?”江练这才站直身体,好奇地往前倾了些。
云澹容头也不抬,“酿桂花酒呢,回头酿好了,挖出来分你一坛!”
哦,对哦,桂花酒。
他面上顿时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云澹容一门心思埋着酒,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江练犹豫了下,实在是不想扫他兴,就没说你这两坛酒连你自己都没喝到就被不知道某个陌生人采花采走了这件事,伸手去取铲子,“我来。”
他干活时候手脚很快,没一会儿就埋得严严实实,江练搁下铲子,转头看见对方鼻尖上有点泥,想也没想就顺手抹了一下,结果那一点变成了一块,他愣了足足两秒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缝里都是土。
江练:“……”
啊——
恰好裴欲青从屋子里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个灰巴巴的人影——衣服上有泥,手上有泥,甚至鼻尖上也有泥!
裴欲青:“……”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深呼吸,快步走近,开口斥道:“什么样子!你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就这个样子迎接他?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
云澹容有点心不在焉,哦了一声,慢慢地往外走,裴欲青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这才平静地转过头,把目光移向他,江练知晓对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等着。
果不其然,她开口道:“江公子并不是世俗之人吧。”
江练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我料想也是,”裴欲青笑了笑,“世人对修仙一知半解,但毕竟我夫君是朝中重臣,多少有些了解。”
“我知晓朝廷不管修仙之人,同理,修仙之人也不得干涉世俗,我不奢求更多,只祈求倘若有一天,云家遭逢大变,江公子可以拉他一把,”她神色沉着又冷静,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像是打过腹稿一样。
裴欲青道:“那孩子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性子有些闹腾,但并不坏,只是年轻气盛,假以时日必然会沉稳下来,我只怕他过不去那个坎儿,希望有人拉他一把。”
江练毫不犹豫点了头。
裴欲青释然。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深深欠身,“欲青在这里先谢过江公子了。”
时光如梭。
又是一日,天朗气清,桂树扶疏,合殿飘香,皆与往常无疑,云澹容在屋子里翻着新出的话本看,那话本也颇为无聊,无非是一些令人牙酸的男女情爱花前月下,在这种东西上耗费时间,还不如多练会儿剑。
他正要起身去取剑,门咯吱一声,裴欲青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我和夫子说好了,你明日就给我回去读书。”
云澹容一怔,立刻翻身坐起,目光满是不解:“……为什么?不是说好学武的吗?”
“当初是说好学武,”裴欲青道,“但你也没学出个什么成绩来,江公子也说你不过是尚可,可见你着实没天赋。”
可那句尚可分明就是说笑话。
他委屈:“我怎么就没天赋了?”
“那你能打得过江公子吗?”裴欲青反问。
“……”
他们俩年岁差了起码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