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点到为止,倒是没什么阻止的必要,练练新剑也无妨。
江练瞄了眼师尊,云澹容不语,这就是任由他做主的意思。
他客气道:“敢问姑娘师从何处?”
那姑娘想了想,率直道,“我师父的名字哪怕是说出来,你大概也是不知晓的,她老人家姓文,名馀恨。”
文馀恨,他确实不曾听闻过这个名字,况且古人言,文水有馀恨,谁家爹娘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不像是本名,倒像是后来改的,就不知使的是哪门派的功夫。
“在下江练,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顾飒,”那姑娘爽快道。
“顾姑娘,”江练起身,指了指山林间的空地,拱手笑道,“我们去那里打,莫要掀了人家的摊子。”
“好!”那姑娘端起茶水爽快地一饮而尽,一把抓起剑,“请。”
刀和剑不同,刀乃单面刃,勇往无前。
两人站定,抱拳行礼。
风过林,桂花纷纷。
顾飒再不迟疑,她抽出长刀,凌空一跃,直直而来。
那把刀的大小和她有些不符合,瞧着笨重得很,挥动起来时却显得轻巧有韧性,有几分以柔化刚的意味,再说,分明是挥动,配合手腕的旋转却有舞绸绕缎的感觉,江练第一下没有贸然回击,而是出于谨慎巧妙地避开了。
她一刀扑空,但反应极快,手掌在树身上用力拍了一下,回身又是一劈,这一回,江练不躲不偏,“不动”横过来一挡,刀剑相撞,发出清脆鸣声,几乎同时,他向后滑出两步,顾飒顺势欺身而进,刀光近在咫尺,他面上丝毫不慌,横跨一步,迅疾退开,是早有准备。
两人眨眼间有来有往过了七八招,这还是“不动”出阁后的第一战,平日里不是被用来砍柴就是杀鸡,顶多就是和师尊对练一下,憋屈到黯淡无光,此时终于有机会磨砺,更是愈战愈勇,光华如月。
墨影一闪,“不动”拦腰扫过,卷过千层浪,一时之间,落花如舞,刀光如霞,应接不暇,江练举剑回撩,那刀猝不及防被向外挑开了半分,露出个空门,他想也没想,脚下向前一踏,倏忽刺去。
不曾想方才那一拍引得树叶簌簌,落叶堆积,露水深重,一时不慎没踩实,连带着手上的剑也一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本来是点到为止,这一下可就奔着夺人性命去了!
他心道坏了,连忙要收势,那把偏了半分的刀却忽然一歪,如同走钢丝般擦着剑刃堪堪滑过,然而剑锋大势未改,寒光仍直奔她脖颈间而去,顾飒面色不改,猛地向前一扑,竟是主动迎了上来!江练大惊,电光火石之间,那只纤细的手腕灵活一翻,刀锋变刀背,转劈为引。
泛着寒光的剑刃在刀力的作用下险之又险地擦着她太阳穴而过,轻飘飘地落下两根黑发。
——她宁战不退,硬生生让这一击落了空。
好!
云澹容也不由得轻轻赞叹了声。
那姑娘不曾修过仙,半点儿灵力也没有,却能光凭巧劲击退这一下,单论刀术而言,实在是了得。
他稍稍松开些握着石子的手,思索起这到底是哪家的招数。
其一,用的虽然是刀,但其中有几分剑招的影子,倒像是一种融合,其二,这姑娘打斗方式和性子一样直来直去,但刀法却有些许绕指柔的意思,硬要说的话,和青云派的剑招有几分相似。
但她确实不曾修过仙,这般有天赋,怎得只学武不修仙?莫非是根骨奇差,还是说她的师父并非修仙之人?
实力摸个七七八八就足够了,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江练收剑,干脆利落地认了输:“是我不如姑娘。”
真缠斗起来不过是五五开的实力罢了,这是给她台阶,顾飒从善如流地把刀收回去:“承让了,打得真爽,还想再来一场。”
“可别,”江练笑道,“若你还想打,不如让我师尊陪你打。”
顾飒撇撇嘴:“那就算了,我才不想单方面挨打呢!”
虽然大胆,但眼力佳,心细如发,并非莽勇之人。
云澹容又要了两碗茶,分别推过去:“姑娘功夫不弱,行走江湖绰绰有余,此次下山,所求为何?”
顾飒正好口渴,道了声多谢,便不客气地举碗喝起来。
“我师父的儿子被土匪抓去了,我得把他救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
江练道:“那你师父呢?”
顾飒满不在意地擦了下嘴:“她老人家驾鹤西去啦!”
她表情看上去不需要听别人说节哀。
只是这土匪窝,多则数百人,少则几十人。
江练放下碗,斟酌道,“就……你一人?”
“是呀,”顾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所以我才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