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昨晚就没睡多久,就那么点时间还做了个糟糕至极的梦。
下楼时,木头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云澹容见他面色不好,问他要不要再回屋睡一会儿,江练摇头拒绝了,他心里还装着事,睡也是睡不着的,两人正用着餐,忽然有个人冲进来,声音仿若平地一惊雷。
“又死人了——!”
客栈里安静了一瞬间,纷纷攘攘的议论声轰地炸开,好事者三三两两地跑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跟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又好奇又不敢靠近,他奋力挤过人群,先入目的是一把剑,一把华丽的剑。
不是吧……江练下意识看过去。
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巷子里,那日对他露出轻蔑神情的人此时正毫无生机地倒在冰冷的路面上,死死瞪着泛白无神的眼睛,身下的石板在被雨水冲刷后晕染成了淡淡的红色,胸口一个大洞,原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空空如也。
那伤口的边缘很粗糙,似乎不是金属造成的。
玄武门的人死在了秋生剑宗的山脚下,这事怕不是麻烦了。
江练注意到他的手心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正要上前,云澹容先一步捡起来了,垂下的衣袖不偏不倚,挡了个严实。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真可怕,这好像还是个修仙者,前两天我看见他和人起争执来着。”
“应该是昨晚死的吧,今早才被发现。”
“我今晚是不敢住这客栈了,早点赶路吧。”
突然响起一声拔高的喊声。
“让一让,官府办案!”
几个捕快打扮的人给尸体盖了层白布,然后匆忙抬回了衙门,留下两人在现场,警告地看了圈围观的群众,众人见没热闹可看,片刻间就一哄而散了。
那东西是什么,师尊似乎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江练犹豫着要不要问,还没想好,就在客栈外瞧见一道袅袅的身影。
竟然是昨日在于府见过的侍女青柳。
青柳福身,道:“我家夫人托我来给两位仙人送一样东西。”
她说着递出一块玉。
那块玉被雕成月牙的形状,入手温润。
“这是月牙令,”青柳徐徐道,“持有月牙令的,皆是沈家的座上客,我家夫人让我带一句话,多谢二位。”
谢……江练握着那块玉,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劳烦替我们向于夫人道谢。”
云澹容也道:“多谢。”
“二位客气了。”
青柳离去。
他干脆把那玉牌系在了腰间。
直到现在,师尊似乎仍然没有要开口的打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没有瞧清,必然是个小物件,是有必要瞒着他的东西吗?
江练转念一想,他不是也有没和师尊说的事情吗?
既然是子时,那现在还不着急,他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城南尽头的院子,正是那张地契所写的地方,门上挂着一把锁,江练试着推了把,那锁似乎只是个装饰品,一推就开,他打量四周,花草野蛮生长,几乎掩埋了房子和院子的原貌,看起来荒废很久了。
有一明显凸起来的,底下是斑驳的砖石,江练过去看了看,是口井。
绳子就挂在井上,边缘有磨损,这地方不可能住人,自然也不可能有人频繁打水,他把木桶拉上来,果不其然是空着,底下的水源早已枯竭。
他低头看了看,一侧内壁没有苔藓。
正要喊师尊,转头看见云澹容蹲在那堆花草里,仔细看着什么,又用手指捻了些形状像是雨滴的草,放在鼻尖闻了下。
江练走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闻起来一股青草的味道,“这是什么?”
云澹容道:“知味子。”
那不正是隐觉丹所需要的药材吗?
本来只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没有别的线索了,现在看来,这里搞不好真的和凶手有关系。
他又指了指那口井。
江练道:“有人下去过。”
那他们自然也得下去。
他一手拉住绳子,脚尖抵着墙壁,滑到井底。
云澹容也跟着轻巧落地。
似乎是昨晚下过雨的关系,井底的地面还有些潮湿,踩上去软软的,被野草和苔藓遮住的地方有个约莫一人高的洞。
江练正要迈步往里走,云澹容抬手拦了他一下,将灵力输入照明符,然后走了进去。
灯光有限,只能照亮身前的路,空气压抑沉闷,有种许久不通风的霉味,一时之间安静得只能听见行走间衣物摩擦声和淡淡的呼吸声,这个洞走到底似乎是一间狭小的屋子。
借着微弱的光,江练看见屋子最中间放着一口红铜鼎,靠墙放着一个装着些书的柜子和一张桌子,因为潮湿不见光的原因,木头都非常腐朽,一碰就落屑,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