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月问:“鸡为巽,最后一步为何不能是巽位?”
向南歌从容不迫道:“师弟说,这个字可以随便改,和鸡犯冲的,改马也可。”
溪风月:“那干嘛不改最后那个‘头’?”
向南歌:“师弟说,押韵。”
溪风月:“他还说了什么?”
向南歌:“师弟还说,如果有人听到这里还想问下去,那你就提剑劈了那人。”
在场所有人都笑出来了。
向南歌也抿唇一笑,她生得端正,只是向来收敛着,又不施粉黛,眉眼略显寡淡,有种处变不惊的老气感,忽然一笑,便生动起来,像是山谷雾散,惊鸿一瞥看见潺潺流动的清澈溪水来。
溪风月笑意未尽,余光中分明瞧见武鸣悄悄多看了眼。
啧,年轻人。
不管来参加洛阳论道的客人是怎么打算的,总之秋生剑宗还是给每个门派都安排了住宿。
那客栈里有弟子手里捧着册子,在跟客人核对姓名,向南歌待她核对结束后取过来翻阅了下,“武公子的房间在三楼,二号。”
她又翻了一遍,和那弟子低声说了几句,对方点了点头,向南歌随即转头来,对他们道:“只剩下两间空房,也在三楼,我那间在二楼,收拾出来给惜公子住吧,我和同门的师妹住一间便好。”
“无妨,”云澹容道,“我和江练住一间吧。”
江练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点了点头,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过了两秒,又眨了一次。
他听见师祖又啧了一声。
向南歌不疑有他,把册子归还回去,微微点头,“好。”
这地方地广人稀,客栈占地面积大,房间也算不上小,但总归是共处一室,江练有些刻意地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动作里都不免带上了点局促。
“江练。”
“是,师尊,”他应了声。
云澹容翻手取了只茶杯,正在把那朵牡丹放进去,语气不紧不慢,“方才给我送花的劲儿哪去了?”
江练:“……”
他脸有点烧,清了清嗓,“那师尊收下了我的花,意思是愿意重新喜欢我了吗?”
云澹容转头看他,不答,只道,“你再帮我一个忙。”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没说到底是什么忙,江练了然,取了张水符,那茶杯里眨眼间就多了捧清水,淡雪牡丹斜斜地倚靠着,娇嫩的花瓣舒展开来,青枝翠绿欲滴。
赏花会没有具体的地点,各色各类牡丹遍布整座洛阳古城,灯笼绵延百里,像是唯恐夜深花睡去。
四人走在古街上,人流如织,再怎么侧身,总会撞到肩膀,江练大着胆子,顺势往云澹容那里靠过去,垂着的手动了动,不经意间碰到一起,手背、手指、指尖……他心如擂鼓,指缝沁出汗水。
有那么两秒钟,又被反握住。
衣袖遮掩着,从外边什么也瞧不出。
对方的指尖蜷缩起来,不轻不重地刮在手心里,他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偏头看去,云澹容垂着眼睑,没有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灯光映照的关系,平日里浅淡的唇色略艳,抿成一条线。
再一看那边,武鸣和向南歌之间隔了足足有半个身位,够一个人穿过去的了,前者还在艰难地在不碰到她的情况下避开另一侧的人流。
“武公子,”向南歌转过头,失笑,“我并没有那么柔弱,不会因为被人群撞到就受伤。”
武鸣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窘迫起来,耳朵又有点红,“我……我知晓,可你……”
他你了会儿,又卡壳了。
刚好走到一处茶楼下,头顶忽然有人啊了一声,底下人听见惊呼,微微抬头,看见什么鲜艳又柔软的东西直直掉了下来——是朵绒布做的牡丹。
后面的孩子一门心思走着路,也没注意到头上掉下来的东西,眼看着正要落在头上,一只白皙的手稳稳托住了它。
有什么碰到了头顶,那孩子仰起头,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垂下来的细花瓣正正好好扫在鼻尖上,他皱了皱小脸,颇为响亮地阿嚏了一声。
下一秒,这朵花又被五指轻轻托起。
向南歌旋身,扬手抛回去,“小心点——”
她丢得不偏不倚,可那人正扶着栏杆探头探脑,没想到花会被丢上来,伸出去抓的手慢了一拍,抓了个空,牡丹在半空中起伏片刻,又艳丽地坠了下来,恰好掉了个满怀。
向南歌抱着那朵花,换了一只手,准备重丢,这动作看上去自然得很,江练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师姐今日在论道台上站了至少有两三个时辰,体力和灵力耗费巨大,这会儿还能站着就很不错了,他正要松开手去替她丢,有人快他一步——武鸣抢先取走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