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不止对他们,对你也是。所以天雀,请你也不要任性,这段时间在夏莉那安安稳稳地待着。到事情结束,重新开学为止。”
兄长诚恳相劝,少年不再吭声,但他抿起嘴手扣桌的坏习惯仍旧暴露自己闹别扭的心态。
“那要多久才能回来啊。”凌天雀又支支吾吾地问。
“还不清楚,也许是一两个月,也可能是三五年。”
乃至十年二十年,久到经此一别便是永不再见,今后也不会有交集。
只有这样才可以脱离那些人编织的蛛网。
这一想法凌禹诺并未直言,而是朝夕相处间少年已熟悉他的言行,察觉到那如暗流涌动的哀愁。
“哥你不去吗?”凌天雀脱口而出道。
“我还有公司要打理,家里有你还有祖父。我可不像那谁,脑袋里只有吃喝玩乐哦。”
趁某人不在尽情调笑,凌禹诺唇角扬起。
可那表情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种廉价甜品的装饰糖壳,只有合成物的甜味,尝不到真实。
对形势一知半解,但对敬仰的兄长凌天雀自认是对其知根知底。
因此告别那两人一狗,等待夏莉来接自己的期间,他主动走入一个问题的迷宫,被困着迟迟没有头绪。
他想不通为何兄长明明也很不舍,却还是要制造分离。
更想不通为什么那只机械犬和兄长会联合欺骗,声称这不过是次避风头的假‘蜜月旅行’。
左思右想,凌天雀的手也逐渐不安分起来,他往衣兜里掏了掏,因奇怪的触感心中一顿。
圆圆的,冰冰凉凉的,好像是弹珠。
拿出来定睛一看,少年眼中的狐疑瞬间成了惊悚。
他掌中竟然是颗眼球!
强忍丢掉的冲动,他又仔细瞧了瞧,这才发觉不是真眼睛,是义眼。
凌天雀当即想到了答案。
大爸爸和金毛犬一直争吵到启程,离开前抱起他甩圈圈,然后开开心心道别。
当时那只半机械的金毛犬就在念叨什么‘还我眼睛’、‘等下我走路撞墙跟你没完’之类的话。
攥着逼真的眼珠,凌天雀哭笑不得。
“大爸爸,你也实在是太……”
“混账,流氓,黑心无良。”
中心区的第一航道空间站内,金毛犬耷着耳朵控诉。
它机械半边的脸上眼皮闭合,乍看之下无异常,真实情况却是功能受损了大半。它现在连视觉面板都浮出了抖动波痕。
虽然这对使用寿命没影响,但就跟喉咙卡刺,眼睛进沙一样难受。
“活该。”路加抖着腿,不屑道,“谁叫你说我丑。”
“我哪有说你丑。我是说你笑得恶心,看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那、那那不就是丑?”
“哦,那你承认自己丑喽。”
玩文字游戏一向是金毛犬屡试不爽的绝招,见成功让对方吃瘪,它趴伏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接着抬头环顾。
偌大的等候室除了他们再无一人,它不得不感叹金霁集团的财力,竟能直接包下站点半天,在外还有便衣雇佣兵看守,以防再发生昨天的事故。
“为什么都没看到人啊,好无聊——”
空荡荡的室内回荡着路加扫兴的哀嚎,他在皮靠椅上缩起腿,撅嘴嘟哝。
“亏我还专门练习了签名呢,三秒钟能签五个。”
“早餐我也没吃饱。”
“夏妹儿也没来送我。”
“这等的太久了吧!刚才也不告诉我厕所在哪,万一我尿急怎么办……”
他一句接一句抱怨,恐怕苍蝇都要佩服他的毅力。可在这最适合损他的节点,金毛犬出奇的安静,就只轻轻甩动长尾,偶尔拂过他脚踝。
“喂。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
他冷不丁改口,金毛犬耳尖抖动两下,保持沉默直到他再出声。
“联合起来暗算我?”
金毛犬脑袋一垂,像松了口气。
“你的甜心宝贝想不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准备好偷袭了。你的右眼珠以后归我。”
它正说着金属眼皮下泛起光,它随即嘴一张,吐出个手机。
当条狗十余载,它愈发适应这幅半机械的身躯,挖掘不少便捷功能,替路加·金当移动行礼箱是其一。
“噫,恶心,好恶心!”
分明不是第一次见搭档取物的方法,记仇的路加非要佯装呕吐地嫌弃,裤子又被追着啃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