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疤已愈合,只留浅浅的肉色痕迹,是他腺体割除的证明。
“这是最脆弱的部位,无论alpha还是omega,甚至beta。因为这不仅有腺体,还藏着最复杂精密的神经,往上连通大脑,人的命门。一旦遭到破坏没处理到位,受损是不可逆的。”
这一番阐述给予足够冷静时间,凌禹诺大致明白对方观点。
心中渐生忐忑,他皱眉追问。
“所以你的结论是······”
“他情况好坏参半。我全方位检查过,原本因为他胡来的自我阉|割,他早该像所有狂血症患者一样失智发狂,变成原始野兽自我毁灭,曝尸荒野。但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唯独他,所有致命损坏避开主要神经,只剩语言中枢,可能还有部分认知、情感区域被影响。”
简而言之,如同机器故障。
在接收与运算的环节出错,导致言行举止、思考反应在某些节点出现匪夷所思的偏差。
“幸运在这,不幸也在此。尽管他的表现一直以来与‘正常’相近,照旧吃喝拉撒睡,可你也看到了,人类与蓝地能源融合后是最危险的集合体,随时有着毁灭自我、毁灭外界的风险,万一能源还有透支的变数,情况愈加无法想象。”
“他现在,是一颗炸|弹。”
路加·金固然是最独特的个例,成功逃出牢笼,野蛮生长。
只是其强过违背常理的力量,残损过重扭曲身心的缺陷,让未来永远充满不确定性。
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暴走失控,或把‘杀戮’当成玩乐,致使生灵涂炭。
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因为腺体缺失忽然衰竭病变。而能源浸透改造的躯体无法再接受常规治疗。
一旦出事,唯有死路一条。
种种不安招致烦懑,令人揪心,可未知于学者而言充满魅力,默文摩挲下巴,头脑运转,沉浸分析。
正忘我想着,思绪又被打断。
“你刚才说‘你见证过’。那么,你也是那实验室出来的。”
凌禹诺以陈述句质疑,不出所料得到肯定答复。
“是啊,我和他们合不来,且永远谈不到一块。那项实验我老早退出了,在他大脑特闹,把我那叔叔搞成残废之前。”默文指着帘幕后昏睡的罪魁。
博士法尔兰·兰登,名声可与默文·兰登比肩,同样毕业奥尔德斯,他为人低调,除了发表过几份轰动性的医学研究报告后,鲜少出现大众视野前,后来听说实验出意外,双腿重伤再也站不起来。
当时还曾替人惋惜,凌禹诺此刻恨不得杀回过去,直接将法尔兰从世界上抹除。
不知是故意而为,还是口无遮拦本性作祟,默文拉过椅子一坐,倒出连金毛犬都未曾告知凌禹诺的幕后趣闻。
以法尔兰·兰登为首的群体,早在狂血症问世之际就着手研究。
他们发现吸收能源超过阈值后,人体将会激发出深藏的、无法想象的潜力,而据感染程度深浅,感染方式的不同,实验体所呈现的变化各异。
于是,一个接一个能源站无端泄漏。
一批又一批无辜百姓深受其害。
他们围困在封锁地内自相残杀,被带走研究解剖,最终变成档案里冷冰冰的数据,存于不见天日的文档。
迄今为止,始作俑者们没得到满意成果,而这场仿佛永不停歇的研究,仍在以其他渠道和方式进行。
“那蓝地能源挖掘计划,你和元帅是有参与的,对么。虽然元帅退出得早,可惜还是玩不过那群老阴鬼。包括我也是,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发觉不对想抗议举报为时已晚,受制于人。好不容易想到逃跑,结果——我就到这里了。”
默文摊手,轻描淡写述说遭遇。
“这世道真可怕,别说做个好人,我想做普通人都难。”
“谁让你有着一颗无人企及的出色头脑。”凌禹诺难得夸赞,亦垂下头哀叹,“这么说,我祖父他也是被人暗中投毒,感染了蓝地。”
同样,还有被他软|禁在公司的郝元祺。
“直接注射的效果最明显,但依他的症状,我认为他大概率感染的不是单纯的蓝地能源。毕竟研究那么多年,他们该捣鼓出更多我不知道的‘惊喜’了。”
博士目光再回手术台,后话锁在紧闭的双唇之后。
长椅另一端,凌禹诺缓缓抬眼。
“如果,有办法阻止法尔兰·兰登再继续研究,是否等于将整个实验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