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禁闭!你就知道禁闭!那这样的话,我索性不待这个家了!你们谁都别想关我,我滚远远的总行了吧?”
不等所有人反应,他抬脚踹翻花架,花盆泥土洒满地阻挡凌禹诺靠近,他趁机翻窗而出,没入灌木一下隐去身形。
夏莉最先追上,附在窗边担忧呼唤。
“天雀!凌天雀!你先回来!”
回应她的只是风拂树丛的沙沙响。
“我找人去追那孩子。你们先去见元帅。”夏莉放心不下,交代后立刻跟着翻窗。
凌禹诺像是变成了生锈机械,良久才迟钝点头,重重一叹。
目睹这场难搞的教育问题,路加眼珠咕噜噜转,难得安静。跟凌禹诺一道赴会时,也只抱着狗自个儿碎念。
但在走廊上,他实在忍不下去,拍了拍凌禹诺肩膀。
“你就放心啦,这年纪的小孩脾气就是那么又怪又坏,稍微有点不顺心就跟天塌下来一样,嚷嚷着离家出走、断绝关系的,结果收拾好行李,只是在家门口转一圈,很快就知道回来哭妈妈喊爸爸了。”
“唉······”
凌禹诺长舒口气,将烦懑吐出。
“但愿吧。”
可一旦重新开口说话,便很难管住嘴,他不禁歉疚道。
“天雀父母是受我们家牵连丧命,他现在,更是只剩我这一个血缘亲人,我原本想要极尽所能弥补他的。但······我实在是失格。”
路加啧啧摇头,“哦哟,你原来也自己知道啊,你真没用这件事。话说,这是你们大总裁大董事的豪门定律吗,家门复杂又不幸,人物关系不和谐,各种身不由己怨天尤人。”
凌禹诺:“······”
一般来说,接下去不应该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心绪步调完全被打乱,凌禹诺停步抓乱头发,哭笑不得。
“那换做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谈到这路加更来精神了,手比划着高谈阔论。
“第一步,先把遗产都挥霍光了。第二步,放飞自我寻欢作乐,把前面的好名气都毁了。第三,拍拍屁股走人去下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乖乖装狗的金毛犬仰起头,望向那出言怪诞的人。
二人间安静片时,凌禹诺摇摇头,又笑了。
笑却不是为这答复无语或深感离谱,而是真懂了。
“这样真好。只可惜,我大概做不到你这种潇洒。”
短暂交谈结束,凌禹诺心情舒畅许多。调整完状态,他立即敲响那扇白漆木门。
仆人应声打开门,将二人领进书房模样的小厅。在这,轮椅上的老人凌钰荣已等候多时。
外窗台被数只白鸽霸占,它们咕咕叫个不停,只等凌钰荣洒下鸟食。
老者沉声发话。
“客套招呼就先免了,把时间留给正题。否则等我下一次,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话说到这份上,凌禹诺示意身边的人跟他坐下。
仆人护士自觉退出房间,老元帅仍未转身,就这样开始了第一问。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手续,结婚。”
“噗——”
喝茶堵嘴的路加一口气全喷光,仗着老元帅背对自己,狂戳凌禹诺手臂。
路加:前面呢?!前面盘问我出身戳破真相大发雷霆最后钱甩我脸让我走人的究极考验呢?
莫名心灵感应通电,凌禹诺边使眼色,边拼命按下那只乱舞手。
凌禹诺:你先别说话!
“祖父,我们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他迫使自己镇定,解释道,“如您所见,现在是金霁最重要的上升期,各个分设公司和收并的企业都不能没有人打理。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不幸缺了哪个,那您之前交代我的最大目标,可就无限推迟了。”
“所以呢?老人家临死前想看孙子成家美美满满的愿望,跟经营事业相比,还比不过吗?”
这种话能从凌钰荣口中说出,凌禹诺不由得怀疑是世界错乱了。
而因这一刻的大意,他让最不能开口的野兽出笼了。
“哪里的话啊,小诺诺诺祖父,您是要活三百年的人。”路加谄媚笑着,拍打凌禹诺后背,“他嗝屁了你还能翘着脚在家养金鱼,喂鸽子看鸽子吃鸽子呢。”
背部掌印火辣辣烧疼,凌禹诺本想避开,怎料老元帅偏挑现在转过轮椅,面朝他们。
老者眉头深锁,显出层层皱纹。
“活那么长久,可不是件幸事。确实,那样会拥有仿佛无止尽的时间,去向身边的人掠夺又培育,自己创造又收获,数万成果功绩带来的满足之深,无可估量。但这个人,这个容器亦被越撑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