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 需要我提醒客人注意一下,不要浪费时间么。”
好好的会谈变成了路加·金一个人的读书会, 雇佣合同仿佛完全被抛之脑后。
本来可由他来解说合同内容,或仪器扫描朗读, 结果那路加·金一句‘你们合伙耍我怎么办,用机器哄骗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孩子怎么办’, 就将他的所有建议枪|毙。
他们金霁集团,不曾谈过如此离谱又费时的交涉。
浪费时间。
反复默念着这句, 凌禹诺低头, 从兜中取出银质烟盒。
诧异过度, 荆一鸣差点没能守完美助理守则, 立即取打火机点烟。
因为据他所知, 只有工作时提神, 或跟一些老|烟|枪顾客沟通时,他的上司才会象征性的抽根烟。从来没有这样, 像为排解心中愁苦而闷头吸烟。
白雾经凌禹诺口中过肺后吐出, 袅袅升起, 弥漫各处。
“一鸣, 你说时间的价值, 到底要如何衡量。”凌禹诺这么问着,却没给人答复的机会继续道, “你我都算是商人,我们都知道价格并非完全由市场决定。效用,认知,稀缺,万变不离三点。”
虽不明其用意,荆助理仍点头应和,“是的,凌先生。越是稀有越是珍贵,越是独一无二,越是无可估价。我们创造商品的理念,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说到这,他隐约有了想法,“可以上情况,其实更适用于有形的物体。像时间这样虚无飘渺的概念······”
凌禹诺两指轻弹,抖落烟灰。
“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正欲往下解释,室内的惊天巨响却将他中断。
那贵客不知发什么疯,竟蹦到桌上,打翻了茶杯,踹飞了台灯。
门外两人赶忙进屋,荆一鸣自觉扶起灯座,顺便上前问候。
“金先生,您怎么了?”
路加像是听不见声音,脸几乎要埋进纸中,他身体的颤抖逐渐增强,厚实封皮早因他的蛮力皱成破布。
对这人抱有百分之二百的警惕,荆一鸣连忙后退,附到上司身边耳语。
“凌先生,他是已经看懂合同了吗?”
他未说出后半句是——这人看懂后是要大发雷霆,直接闹事了吗。
“你们居然、居然敢让我做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当我是好玩|弄的低廉货色吗,嗯?!”
质问字句皆含滔天怒意,令助理一瞬神经紧绷。眼见对方转身露出凶煞恶脸后,他当即决定启动警卫系统。
另一当事人反倒淡定,从始至终注视着危险分子,目光沉静而专注。
文件被路加翻到第三十八页,他手指直点倒数第三行,猛踩桌面高呼。
“钱!再给多点才行!”
动手想按警卫键的荆一鸣:“······嗯?”
难道不是拒绝吗?!
当助理深陷震惊漩涡时,路加已跳下桌小步跑来。
他朝另外两人着重比划刚才的位置。
“我要是答应你的话,不仅要那边这边两头跑,累的半死还要过来看你的臭脸过来伺候你,可能因此放弃潜、潜在的商机,巨额的呃、利润。”
首次使用新学的高端词汇,路加难免磕巴,但他很快又找回理直气壮的无赖感,厉声讨要。
“至少,翻两倍。而且允许我随时请假,我还要回去关照我的新看板娘二号呢。”
无法做主,更不知如何协商,荆助理转向凌禹诺。
而凌禹诺的回应是。
“你就需要加这些?”
路加点着手指,煞是认真过一遍脑子,点点头。
“没了。”
“好,那我们签字画押盖章。即日生效。”
语毕凌禹诺拾起地上的另一份文件,招呼桌上的人下来,他们双方面对面走完最后的流程。
实在是,载入新纪元年的史诗魔幻场面。
沉默的荆助理如此形容着。
“一鸣,你帮我放老地方存好。还有,今晚我自己回去,明天行程不变但不用来接我。走吧。”
凌禹诺的后半句,是对一脸亢奋的新‘员工’说的。
助理应声接过文件,尽职替主客两人开门恭送至电梯。
他知道凌先生肯定是要去附近的私人住处。
平日行程繁忙来不及回老宅,凌先生都选择在那落脚歇息。自然,每回接送对方的人也是他,不过他甚至是司机都不曾踏入住宅大门,哪怕是进玄关。
眼下,凌先生领着新员工直接回家吗?
那到家后,要做什么?
将那两人见面后的所有细节、谈话、对视于脑中回放,助理脑中猛然间搭起一座桥,惊骇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