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莫文姝并不懂这话的意思。
但当她进门看到晕倒在地的陆千琴时,顿时理解了。
或许残留着‘董梓玥’对母亲的担忧,她慌张得丢下手里东西,直奔对方身边。
眼角出现细纹的女人脸色惨白如纸,血迹干涸的头上冒着虚汗,手脚异常冰凉,想来是晕倒后撞出的伤痕。
她检查完对方生命体征时,陆景玉已放下座机给医院拨打了急救电话。
十五分钟后他们随救护车离开,家门口及周边已满是围观的人,不难想象,接下来几天镇内又会流传起怎样的非议猜测。
以陆千琴女儿的身份在医院办理手续安排住院,应接不暇的莫文姝傍晚又收到一个‘噩耗’——她那莽撞进山的‘亲哥’出事了。
董成毅在人烟稀少的小横沟摔断腿,昏迷一天被过路人发现,目前安顿在永幸岭山下的医院。
独自在病房前的走廊来回踱步,莫文姝攥着手机不禁感叹。
还好她现在不是‘董梓玥’了。
亲人接二连三出事,唯一的表亲却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行迹诡异半天不见踪影。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早就逮着那陆景玉往死里斥责,甚者怀疑猜忌,将其推上风口浪尖。
牢记夏英哲分别前的叮嘱,她将糟心事浓缩成几句发送短信,但仍不见答复。
她直接发牢骚道。
“我身边就没靠谱的家伙。一个傻乎乎一个死人脸,还有一个神经病。”
内心烦躁的她殊不知自己只要探出头往下看,就能找见她口中的‘死人脸’与‘神经病’。
住院楼下的小公园内,陆景玉将酣睡的猫放在自己腿上。
他无视旁人困惑的目光,重复着抬手,静止数秒,放下后又重复的动作。
与陆柳鎏一样,他眼前排起壮观的鬼魂长队。
和简单的超度升天,化解宿怨不同,每当他亲手送走一枚亡魂,对方的所见所闻,人生点滴记忆,悉数被他纳为己有。
可他莫名更想称之为‘记录’。就像是他不依附任何情感色彩,旁观下发生的各种剧情。
虽有共鸣,但仅止步于此,无法牵动心弦。
休息间隙陆景玉低头深深看一眼,轻捏白猫耳尖。
睡梦中的猫抬爪用力拍来,在他手背留下微红的梅花掌印。
陆景玉眼中带笑摇着头,复又讨好般的揉揉对方后背脖颈,听到安稳的呼吸声才继续完成他的超度大业。
时间如常流逝,当这天迎来晚霞时,低血糖摔晕的陆千琴终于醒来,不用人专门一直守着。
因为一溜检查需要她明天做,莫文姝便刻意隐瞒对方儿子的意外,打算先自己赶去探望。
“我让我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陪你。”
半天下来,陆景玉总算对莫文姝说了这句‘人话’,叫来了林若。
在此之前,莫文姝只见过林若两三面。
心细的她发现这小个子男人紧张就搓手,目光频频扫向白猫满脸敬畏,便也猜出一二,于是放心的搭上对方那辆橘色轿车。
怀抱猫踏着夜色回到老宅,陆景玉不着急自己吃喝休息。反而直达卧室,将抖耳抖须,即将睡醒的白猫放在床里。
身体接触到柔软绒被,陆柳鎏双眼睁开条缝,他眼珠子左右转溜扫视一圈,舒展四肢伸了个大懒腰。
而他开口就拿陆景玉调侃。
“好歹也是养育过你的好女人呢,这么薄情薄义不闻不顾,拍拍屁股就走,多损啊,还是说你准备独吞她的保险金?”
然而整栋老屋真正的继承人,陆景玉紧挨着于床沿坐下,轻声回答。
“我若是留在那才会让她,不·······应该是让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身陷危险。我总有这种预感。”
而他的预感,近期已愈发清晰。
宛如冥冥之中的注定,亦或是同那些幽魂展现给他的,是一种存在固定走向的记录。
命运终将让‘陆景玉’一无所有,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余生,周围的人受其牵连无一幸免于难。这样的预感无论他反抗与否,都扎根他脑海挥之不去。
“哦哟哦哟,所以你就肯愿意拉我下水喽。好你个不孝子!”
陆柳鎏佯装愤怒,挥舞两只前爪拍在对方结实的大腿肉上,布料被他的爪尖挠出数条小口。
对那几条划痕视若无睹,青年两手及时握住乱舞的猫爪,眼里满是耐人寻味。
“可我难道······不是你的新娘么?”他有意压制着笑,摩挲猫爪,“我自然不愿与你分开,哪怕只是一秒。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