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味香与对方无时不刻散发的微妙气场,极易使接触者放松警惕,被其趁虚而入,篡改记忆, 塞入莫须有的念想。
别说是毫无抵抗力的凡人, 连他靠近了也得晕头涨脑。
陆柳鎏此时由衷感谢起带来暴雨的天灵大兄弟, 毕竟雨水起到了些许稀释作用。
“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夏英哲望着他, 倾身往前挪动几寸,“我可以告诉你, 我到底都做了哪些事。但前提是,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衡量数秒, 陆柳鎏点着头道,“嗯, 那——我还是算了吧, 这雨下太大了, 我着急回家收衣服。”
为证明自己所言如实, 他果真扭头就走, 朝后挥了挥手。
而这招出其不意效果显著, 让阴阳师的万年微笑脸终于出现松动。
一番欲言又止,夏英哲紧随着人跳下高台, 但依旧保持固定距离。他不禁提高音量提醒道。
“你现在出去, 等你的可不是什么随便应付打发的小神小鬼。凭你现在的状态, 你能应付得了?”
陆柳鎏衬衣长裤遮蔽下的躯干, 正逐渐趋于透明化。偶尔几个瞬间, 降下的雨水都能从头到脚穿过他。
恐怕再这样下去,只会落得一人无端消失, 一人化作飘荡野神的糟糕下场。
因为身体真正的所有者,陆景玉已经离开得太久了。
起源不同寻常凡人,他和自己身躯的联系,远不止‘唯一容器’与‘固定接纳物’这般能简单解释的。
既为天地锁钥,他本该永驻的地方是各界交汇又相隔的特殊之处,是门也是锁。
然逃离到世间化做肉|体凡胎,摈弃绝大部分神力,抑或称‘特权’,他依然有摆脱不掉的本质——天生通灵慧根深厚,上可知晓道法天理,下可聆听鬼神怨诉。
和被心怀鬼胎的小妖小魔觊觎的九尾猫相似,无论他身躯魂魄的哪处,都是某些旁门左道之渴求的灵|药。
他与肉|身是更不可分割的整体,缺一不可。
一如猫妖自行断去第九尾后就无法再维持本体。
而若在此功亏一篑,又该等上多少年?
心思辗转间,夏英哲不禁加快脚步,好再制止那把他当空气的家伙。
“等等、你就这么随意的决定了吗?要去送死?”他边走边以劝说口吻发问。
“送死?”
对方头也不回的哈哈大笑。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要去送结婚大礼呢。不过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就只能送那纯情小男生和痴情小女生一起上西天咧,嘎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又体贴的想法?”
夏英哲:“······”
无论过了多久,再听到这种论调他还是一样的哭笑不得。
既怀念又无语着,夏英哲不忘继续挽留。
“若是这样,你还能拿什么跟他们拼?”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始作俑者’,他很清楚外面蛰伏躁动的神魔,包括那大河天灵现在的实力——通过吞噬其他人魂,获得阶段性暴涨的实力。
饶是如今的他,都没万全的把握对付。
不料陆柳鎏对劝说油盐不进,背对他开始撸袖子。
“哼哼,当然是凭我这绝美容颜,可爱又迷人的角色性格,啊~我都快要爱上自己了。天哪,我竟然要去成全一对苦命鸳鸯,但因为嫉妒人家成双成对,不甘心放下面子,所以先要跟那纯情小男生、呸,跟纯情大天灵恶战一场,两败俱伤。啧啧啧,我这是什么绝世傲娇大宝贝······”
后面絮叨的语速飞快,在走神的夏英哲听来几乎是‘哔哔哔’的和谐音。
对某种名为‘陆柳鎏’的人面兽心畜生了解至深,这一刻夏英哲能很肯定,那话是认真的。
这陆柳鎏就是要去跟天灵正面迎战。
因此,他也不住地暗骂一句。
这混蛋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的?!
长久以来平和的心境被轻易打破,仿佛清幽池塘里溜进来了条作恶多端的鲶鱼,它瞪着大眼到处乱窜,讲静水搅成浑浊不堪的泥潭。
而以这样的视角,这样的情形,追上那摇头晃脑还在无所谓哼歌的人,夏英哲罕见的发愁皱眉,神经好似琴弦拉紧成一根。
见陆柳鎏即将跨出大门,他顾不得执伞奔去。
亦后知后觉,恍然意识到这是他久违的恐惧滋味。
近在咫尺的背影骤然消失,夏英哲身形一顿,暗道现在逃也太迟。
肩上搭来谁的手臂,先是停在这不动,片刻后又用力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