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离奇古怪的玩意儿,是循着味找过来的。
一成是为他,九成是为陆景玉空洞的躯体。
弯起的嘴角瞬间变得有几丝狰狞,双手如爪不知觉地施力,衣柜一刹那被捏出两道深深凹痕。
他一跃而下杀气凌然,徒手撕碎这群诡异大军前,更是难掩骄横气焰,像昭告天下般地宣布。
“我选中的人,除了我,谁都别想动一根毛!”
第195章 ????
炎炎夏日, 午间太阳悬在正上方。
在所有人都会机智选择躲避,远离灼热阳光的时候,阳江旧校区的操场上,栽满浅粉绣球的花坛边, 一道身影伫立于此。
四下不见他人踪影, 他却不耐烦的啧嘴, 似是和对面的谁说话。
正常人的眼里,是这么副诡异场景。
但在大手一挥驱赶人的陆柳鎏看来, 他面前正排着仿佛望不到头的长队。他则是告解室里的神父,一一应对前来忏悔倾诉的鬼。
“好了!我不想听你怎么在大洪水里三天三天不吃不喝, 在树上举着你儿子救命了。你儿子活得好好的,结婚生子事业有成, 现在九十多岁了没老年痴呆没尿失禁没掉牙齿,正抱着孙子逗呢。给你地址, 看完就走, 下一个!”
满身泥泞, 头部凹陷半边的妇人停止诉苦请求, 青灰色的脸上终于浮现暖意微笑, 跪拜感激着消散在原地。
她后面的小孩跨出半步, 自然而然接上顺序。
靠着花坛捏眉心的陆柳鎏显然已在暴走边缘。但还是极力保持温和口吻。
“所以咧,你是怎么了?”
女孩同那妇人一样, 湿答答的全身沾满泥沙, 手脚上缠着水草枝条, 毫无生气的脸僵硬苍白。被他询问后, 朝他伸出手。
手臂断肢应该来自久远时代的木偶玩具, 留着树木独有的年轮纹路。
沉默对视半晌,陆柳鎏撇撇嘴, 不禁嫌弃地开口道。
“小可怜,如果你是要用这个贿赂我,那也太磕碜了。”
幽魂张嘴没发出声音,他却能听到真切的回答。
‘阿嬷给我的囡囡’
‘我找不到了,它被水冲走了’
声音如所有稚嫩孩童般清脆,却在某些地方没有起伏,散发着森然死气。这列排队的群鬼不比之前的河星雨,曾被天灵滋养守护,又有他助力得以亲自消怨,能变的相貌清爽,拥有完整的记忆。
横死天灾,飘飘荡荡数十年,这群人魂大多失去往昔记忆,忘却真实自我,仅剩的执念是将他们绊住留下的唯一原因。
这女孩执拗不肯离去,居然只是为生前最喜爱的玩具,像这般荒唐怪诞的理由,陆柳鎏已经不会再少见多怪了。
不愿浪费太多力气,他叉腰俯身,煞有介事地劝说。
“小姑娘,听我一句。玩具这种东西啊,会因为是第一个得到才难以忘怀。等你得到新的更好玩更漂亮的,原来那个只需要在心里怀念一下就仁至义尽了。”
可听完他的话,女孩仍固执伸直手臂。
‘是阿嬷给我的’
此时在与泥污下那对黑葡萄般的眼睛对视,他感到无奈,大掌盖在对方头顶。
汹涌山洪卷起滔天骇浪,无情且疯狂的漫遍街道,没过房顶,所到之处家毁人亡,哀嚎呼救不绝于耳。在洪流中,下身瘫痪的老人与年幼懵懂的女童被抛弃在家。
参杂泥沙的水涌入门窗时,自知无处可逃的老妪照常抱起孙女,轻哼歌谣哄其入睡。
没有恐惧和挣扎,水中溺亡的激烈瞬间,就因那首咿呀歌谣而化作舒缓涓流。
周围光线未变,眼神放空的青年瞳孔缩放一变再变,最后聚焦恢复原样,也放下手予以答复。
“在发芽了嘞,你奶奶跟你的小木偶都是。在山上还是俩邻居的杉木,阳光充足长势好,可以的话能活得比这个镇子都长。”
女童微笑舒展眉头,似开心,似释怀,珍重抱牢那截断臂,同刚才的妇女一样,身影缓缓消失。
此时正艳阳高照,陆柳鎏活动着脖颈手腕,透过摊开的右手掌窥探刺目阳光。
白皙肌肤下不见血色,即使在这暴晒几小时太阳,他的体温依旧徘徊在正常范围以下,冷得像块刚解冻的肉。
能维持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好的。至少脏器仍正常运作,感官并未弱化。
与有衰竭征兆的身体相反,属于他的力量,正逐渐靠拢顶峰时期。
观过去,窥未来,被准许越过界限干涉天人两界。
而这些力量为保证良性循环,都给他用在积德攒福报上了。原本这些事都是陆景玉在做,他则随便指点江山要么干脆撒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