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将刚才畏缩胆怯的钱恒与过去的对比,她最后倚着墙不禁感慨。
“你这是用了什么迷人眼的法术,把他教训得这么服服帖帖。”
上一回见钱恒时,她还被对方嘴臭的损好几次,拿她开玩笑恶俗到她都不屑理会。
这回跑前跑后毫无怨言,卑微瑟缩得像只被猫逮住的老鼠。
陆柳鎏不做声,他放着宽敞床铺不躺,反而在沙发椅上伸长脚一勾,将薄毯掀起扯到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等他好一会儿却没回话,董梓玥不解转头看来。
那可谓是,相当矛盾的场景。
分明困倦得上下眼皮打架,身体软弱无骨头无力耷拉着,可目光却是相反的炯炯有神。
董梓玥突然为自己脑中闪过‘临死之相’的想法而惶恐不安,开口转移话题。
“如果······如果陆景玉他真的回不来了,你会怎么样。我记得他有说过,他愿意之类的话。”她终于问出自己一直介怀的事。
毛毯下的人半阖着眼笑眯眯,端详人的神态莫名令她脊背发凉。仿佛深藏于心的秘密被看透揭穿,无处遁形。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将得不到回答或照样被搪塞敷衍时,对方却开口了。
“这个嘛,当然我成为了他喽。毕竟,哪有让送到嘴边的烤鱼飞走的道理。”
没有迟疑,更不存在玩笑调侃成分。即使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可亲耳听到后董梓玥却难掩惊骇,一时回不过神,木然地望着对方。
“不要这么哭丧着脸啊,你的好表哥可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能找到他,劝他回来,那我要是再不接受他,岂不是浪费了一番好意?”
想到什么,陆柳鎏又了然点头,“要是怕我会吃了你们一家灭口,那大可不必。好歹我这小媳妇是帮我做了不少好事积功德,陪我那么久,给我带来不少乐趣。”
边说边回忆着往昔点滴,包括已逐渐褪色的久远过去。他笑得肩膀抖动。
“我确实蛮中意他的嘞,如果他没出这事,我或许会等到他寿终正寝才正式享用。现在嘛——我也至少会以他的身份等你们全家死光。”
理所应当的口吻,仿佛是个目空一切的傲慢财主,自诩宽宏大量的同时,施舍穷苦人以微不足道的恩惠。
对董梓玥而言,这一切荒诞得超出想象。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选他。难道就不能是别的什么人——”
她最后只能这么不理智的追问。
答案又是令她深觉不可理喻的。
“这个嘛,不为什么吧,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所有物,与其放着给别人,还不如自己物尽其用喽?”
董梓玥深深吸气,缓步走到躺椅边。
扬手狠狠一巴掌下来,青年并未躲开或对她怎样,只顶着这泛红的脸颊看向她,笑意叵测。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干脆离开,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就是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她仿佛忘了眼前的是只随时随地可拿捏她的妖怪,声音寒冷如冰。
“因为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陆景玉已经死了。”
然而话音刚落,她又为所见景象而惊诧失神。
敛去嘴角微笑,眼神沉静淡漠,对方的神态气质无一不是与她所熟悉的‘陆景玉’相符。
可转眼间,这人又破功笑了。
“你看,你辨别得出来吗?”
陆柳鎏不留情地讥笑,“只要我认真,装得够像,相似到和他一模一样,甚至都不必我用你说的‘小法术’,你就会满心欢喜的以为是他回来了。然后我随时间再逐一改变习惯,你或许都察觉不到我到底是真还是假。”
确实如此。
董梓玥无话可说,也不得不赞同。
但她却仍固执地坚持着什么,一双明眸之中,愠怒不甘逐渐转为深沉哀恸。她最后别过脸,紧绷着的双唇微微颤动。
“不······还是不一样的。”
房门在这时打开,钱恒两手提着六盒馄饨出现,他被从里面冲出的人擦到手臂,踉跄着勉强靠住门板站稳。
后怕担忧的他探出脑袋后,发现董梓玥早已跑远,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啊、她怎么哭了?”
对此,陆柳鎏扬起手无所谓地解释,“青春期的少女心蠢蠢欲动多愁善感而已,没大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钱恒:“呵、呵呵是这样吗。”
尴尬的笑着,他不敢怠慢,连忙将说好的‘最贵馄炖’上供给惹不起的凶煞恶神。自己则弱小无助缩在角落里,看着对方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