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要想做什么,等我回房间再做’
‘不要嘛,我等不及了哎,你要是把我憋坏了,人家以后再起不能怎么办嘿嘿’
在他脑中阴笑时,猫妖迫使他把罪恶的手伸向客厅的大鱼缸。
里面的九条金鱼正优哉游哉的摇曳长尾,穿梭假山水草间。陆景玉的阴影覆来时,它们仿佛透过玻璃与水面,看到一双闪闪发亮,充满恶意的猫眼。
金鱼当即激烈扑腾,四处逃窜,整个鱼缸搅得天翻地覆。
陆景玉抢在徒手抓金鱼前重重拍在桌面,因发力而浑身紧绷,然而没坚持多久他又抬起右臂,掌成爪状,作势掏进水里捞鱼。
“停、停手!”他扼住自己胡来的右手,小声喝止。
考虑到五年休眠确实能把猫妖憋坏,导致脾性愈发阴晴不定,而导致对方深眠的人是自己,陆景玉才愿意一再退让。但对方,实在得寸进尺,甚至是变本加厉。
不甘心认栽,又担心引起家人怀疑,陆景玉这回这么说都要抵抗到底。
这样的结果是他用力过猛,而猫妖忽然收手,他转身迎面撞上柱子。
咚的沉闷一声,足以令旁观者产生他是否撞断鼻梁,撞歪嘴巴的猜测。
发怔的董梓玥总算回神问:“啊、你没事吧?”
陆景玉缓缓转回来:“······我没事。”
一股殷红热流从他鼻孔淌出,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与地面。
董梓玥:“你、你把你自己撞得流鼻血了!”
惆怅是陆景玉表情中唯一的底色,他用衣袖拭去鼻血的动作,处处宣泄着愤恨。
“我知道,鼻血而已,偶尔——可以这样排毒消郁,帮助我心明眼亮,呼吸顺畅。”
董梓玥:“······”
表哥的古怪行为,董梓玥儿时起就鲜少追究。然而过去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形迹可疑,捉摸不透。她正计划着如何严刑逼供出实话,二楼的座机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见陆景玉鼻血如雨下,她暗叹倒霉,催促着人去冲冷水,自己跑去接电话。
见董梓玥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陆景玉才如释重负,放下摁压鼻子的手。
血流已停止,鼻尖的酸胀疼痛亦消失,一切恢复得异常之快。他不用想就知道,这恐怕是陷入沉睡的猫妖手笔。
每次出现都会为他带来始料未及的麻烦,把他的平静心境如那缸水一般,搅得一团乱。可偏偏却又在生死关头第一个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无论大小轻重,都要把他的伤给治愈加速,不留疤痕。
“让人又爱又恨,大概就是指你这样的,师傅······”
猫妖陷入休眠,陆景玉暂得喘息,同时也终于有机会摸出那本万妖行记研究。
然而作为没接触过古文的年轻人,陆景玉败在阅读的第一关,即理解文字上。书中语言晦涩难懂,隐隐有象形字影子,可利用强大的网络引擎搜寻,仍找不到与之类似的字体,其主谓宾定状补语的规则,与人们近代的文书习惯迥然不同。
接连两天潜心钻研的陆景玉逐渐沉浸其中,几次差点忘记下楼做饭,可惜他有限的知识不足以支撑他将整本书啃完,读完后头昏脑胀,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临近工作日那晚,他抽出纸笔,临摹下最具代表性的几字,打算到学校的书法部求教。
收拾东西时,他习惯性的一问。
“师傅,你对这本书有什么看法?”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但他凝神探知能察觉对方意识清醒,他只当对方是心情平静,兴趣缺缺,懒得搭理他。于是便自说自话起来。
“你要求的我可是说话算数,一天不落的达成。”
“五点早起,十点准时入睡。虽然现在你又让我加上体能锻炼,但我适应几天,应该能脱离常态疲惫。”
“对了,槡他说下周会来找我们。如果你那时不在,你有什么想我转告他的么。”
······
一句句扯东扯西,他不知说到哪才停歇。面对桌前的窗户玻璃,镜像里的他被台灯的橘色暖光笼罩,看起来惬意舒畅。
“虽然你我共用身体,还时常争抢使用权,但师傅,我从来不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姓名。”
躲在他身上修养蓄力的是对方。
可据夏英哲所言,不愿得道升天也是对方。
鬼因执念牵挂不肯离世,那妖不愿渡往天门又是为何?
收起的稿纸又被他亲手铺开,他提笔在其上画圈,凌乱涂写。但此时真正的他正放空思绪,任猫妖盯着玻璃里的倒影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