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透这奇怪又突兀的举动是为何,爱德华·休斯暂无动作,而这也让陆柳鎏得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回冲,如颗弹球跃起落下,双脚重重踩上他的右脚背。
“啊、嘶!!你这狗东西干什么?!”
爱德华推开人踉跄退到墙边,抬起痛到麻木的右脚搓揉,龇牙咧嘴表情好不狰狞,但他蓄势待发的问候语,却因眼前人的冷冽之态紧急收回,失去用武之地。
“你把我的陆明泓怎么了。”
听到这凌厉质问男人笑出声,并且为自己的笑给出解释。
“还真是厉害,现在给你这样堪称顶级的容器,你也不用一直顶着之前那张假兮兮的笑脸了。这样的表情,不是很不错么?”
表情?
仿佛才意识到新旧躯体的真正差异,陆柳鎏拍拍自己脸颊,逐步加大力道揉捏着,感受不同程度的触感。接着又朝各向拉扯,挤弄出不同的‘表情’。
好奇自我探究没持续多久,陆柳鎏回神瞪着笑意狡黠的男人。
“不对!你别想转移话题,我还要去找我的大宝贝陆明泓的。”
爱德华扶额笑得更大声了,这次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抬下巴,示意左边的门。
“就在里面,好好的呢。”
如他预想的那样,陆柳鎏没有丝毫迟疑踌躇,像只迎接久别归来的主人的宠物,笑容灿烂直接推门而入。
“我亲亲爱爱的陆明泓呀,我跟你说哦,我可喜——”
话音未落,小跑的陆柳鎏止步收声,停在中央。
房间装潢和刚才离开的很相似,但此处只有一张座椅,一个人,以及一台滴滴运作的仪器。
陆明泓确实还好好的,他四肢健全,意识清醒睁着眼,安坐在铜椅中,那张脸仍像是由最坚硬的寒冰所刻,永远紧绷又漠然,是化不开散不掉的冷峻。
看不出是否在呼吸,眼睛久久没有眨动,他整个人当真如尊雕塑。
口无遮拦如爱德华·休斯,自然不会在这场合做沉默的围观者,他更不会体贴地顾及什么或谁的心情。
他负手走近,并将陆柳鎏这具身体,这个意识,正式苏醒前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这可真是巧妙的衔接呢,为你完成新容器的当天,那陆家小子病症彻底步入晚期。”
“现在他已经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了,就算能,他也应该无法理解。机械症候群,不就是这样的么。慢慢变成脱离时间,脱离世界的古董机器,最后等到‘报废’。”
“对了,我记得你们是不是还说过,会彼此互相保护的啊。啧啧啧,一听这种话我都要恶心的吐喽。”
“有没有保护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俩这互相资源利用可真行,倒下一个就站起来另一个,是不是等会儿你也要······”
爱德华无法再继续他那蔑视与嘲讽口吻下的述说,因为当他踱步至沉默的仿生人身边时,就意识到他的刻意取笑,是多余的。
专注凝望的双眼视他为无物,所见之人仅有角落静坐的陆明泓,并继续着那欣喜期待的模样,来到对方跟前。
蹲下,趴在陆明泓膝前。
“早上好,我的陆明泓哎!”
问候声脆响,在这封闭的房内产生短暂的回音。
因为诧异,爱德华没咬住齿间的烟卷。可他并非被那声问候所惊,而是在这声呼唤后,那尊‘石雕’所出现的变化。
抬眼挺直身体的动作很僵硬,但当陆明泓与趴在自己膝上的人视线相汇后,仿佛老旧机器瞬间复原,变得自然又正常。
甚至崭新如初。
“你醒了啊,柳鎏。”
他眼眸含笑,轻抚对方脸庞的模样,在爱德华眼中赫然是个无法解释的惊世怪象。
“嗯嗯嗯!”
点头的陆柳鎏没有另一位围观者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并且,怎么想他就怎么做了。
他将陆明泓拉起,在人家面前转圈又走动,从简到难摆出各式各样又花里胡哨的动作,并伴着他难掩满足的欢呼自夸,雀跃大笑。
用这样手舞足蹈的幼稚方式告诉对方,自己到底有多喜欢这副,由他最喜欢的人赠予的身体。
而即便寡言少语如初,陆明泓沉静的目光从始至终不曾在那吵闹的人身上移开过,他只等到陆柳鎏耍宝耍完,足够尽兴,便握起人的手按压各处关节和连接处,全身上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定这副躯体再无异样和排斥征兆,他才问。
“喜欢么。”
“超~~~~~级喜欢的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