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突然的异状令他心音急促,他再次询问,并试图让对方抬头。
只是他费尽浑身解数,陆柳鎏仍执着地将脸埋进他胸膛,又用手臂死死遮挡,不留一点缝隙。
“······我不喜欢这个,以后也不想再看到。”
在重新恢复没心没肺的笑容,爬起来又是翻跟斗又是抱科林跑楼梯前,不愿展露面容的陆柳鎏,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独自留在软垫上,陆明泓目光紧随独自玩耍中的人,迟迟说不出挽留或询问的语句。
尽管,这好像又是件因陆柳鎏的喜怒无常而起的平常事,可他仍无法释怀,却又始终都想不通关键所在。
目送换成狐狸装的陆柳鎏大甩尾巴去画室,陆明泓刻意收起全身力气,终于让自己瘫在地面,以小臂遮挡屋内晃眼的光源。
才是半天不到,程度又加深了一步。
现在不止是他自己的情绪产生和对外界的共情能力骤降,他连如何去解读,分析别人的行为,都更加困难起来。
或许,他真的快要变成具堪称破铜烂铁的机器。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抱有侥幸心理的,只剩他还不会陷入重复同种动作的古怪折磨这一件事。
但等那时候到了,绞刑架也差不多在他跟前搭好了。
光脑发出提示,荷鲁斯之眼的系统装载已经进行到第二步,可以尝试使用部分功能。
而脑中满是白茫的陆明泓,不知不觉躺在这,直到陆柳鎏蹦跳着重新回来。
见陆明泓平躺在地,陆柳鎏以为这是新奇的玩耍游戏,他也跟着在门口平趴,脚一蹬就滑至对方身侧。
“你在哭什么啊灰姑娘,是不是你想要去参加王子的舞会了啊?”
听到声音的瞬间,仿佛按下能继续运作的开关,发愣失神不自知的陆明泓撤掉手转头,对上一张五彩斑斓的大花脸。
“陆柳鎏你······”
不管过了多久,去画室混的陆柳鎏仍会把身上脸上弄得到处涂料。过去他还会知道用肌肤程序清洁,可现在,貌似在渐渐‘遗忘’那些功能了。
在此哑然片刻,陆明泓坐起扶额,几个深呼吸后他决定亲自为对方擦拭。
吩咐旁边早已停止放映的科林去取用具,他帮人一件件取下脏掉的套装部件,再从手臂脸颊开始清除污渍。
而在他面前,盘腿而坐,满脸堆笑的陆柳鎏异常安分,撇去那像在打坏主意的小眼神,完全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孩。
——你是人类,还是快死了的,吊着命而已。
尤里·弗恩暗含告诫的话恰在这时浮现,且久久重复着最后一句。
——所以,你到最后能带他逃到哪里去
他命不久矣,是既定的事实。他周边的尼奥等人并非作恶多端之流,却也不是善类,不可交付真心。
他若离开这个世界了,陆柳鎏该怎么办?
思至此,陆明泓正想为对方褪去浸透漆黑涂料的里衣,可手刚碰到衣角就给多次闪躲,最后被扑个满怀,自己身上也沾来一大片粘物。
往日异常好干净的他看着胸前的黑块,仅是眉头微皱,再无波动。
“你又怎么了。”他只问笑嘻嘻有话想说的陆柳鎏。
他发现了,自从今早他醒来,这家伙就格外喜欢往他身上粘。
“你要去见你的王子去了吗,灰姑娘陆明泓。你要变身穿着漂亮的舞裙去赴宴了吗?然后跟王子结婚,从此过上幸福生活了吗昂昂昂?”
自己完全被人强行带入童话故事的悲惨主人公角色,陆明泓微不可见地哀叹着,解释道。
“我只是刚好去还一个人情。那不是舞会,对方也不是王子,是你上次见过的,艾维斯·福柯。”
“噢——”
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陆柳鎏却兴趣缺缺起来。
但才一眨眼的时间,又欣喜异常地看向他。
“那我,我要当你的神仙教父!相信我,你绝对会是当天晚上最酷最亮的那个!没有母的、呸,女的能抵挡你的致命诱惑!绝对会想要跟你幸福!”
这奇奇怪怪的保证,简直令陆明泓无可奈何,“我都说过了,我不是——”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就地拉起,无力争辩的他跟随对方奔至卧室,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某种香味治愈了身心。
“这个,是哪里来的······”
墙角的花盆给予了他答案。
那是一段被折下的,刚好盛开淡黄小花的树枝。分明不是适合扦插的部位,却依然能保持活性,翠叶莹莹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