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着,不能让安博明死。
不能让这个人死。
专注止血中又是一顿地动山摇,夏英哲在翻滚中牢牢护住安博明的头和伤处,再接触到平地时,他们包括莫文姝竟已在地面,在双眼含笑的祁希明面前。
“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连着我的好哥哥一起享用的,谁知道他就这样急着归至天界,怕是回不来喽。不趁着现在······唔,我享独食也不错。”
俯瞰着安博明,祁希明用脚尖踢了踢对方的手臂,那打量的眼神,宛若一个食客在精挑细选着佳肴。
没有猫妖阻拦,没有安博明使用降魔杵的威胁,他已是胜券在握。
夏英哲不知哪来的勇气打开对方的脚,剧烈喘息着将安博明护在身下。
左右瞅着他,祁希明忽的拍扇一笑道。
“哎呀呀,原来你沾了不少福气,都让你开天目了。没想到你资质平平的······难道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么,哈哈!不如,我也邀请你,分你‘一杯羹’?”
从种种迹象察觉出对方的目的,夏英哲心里只剩恶心二字。
“为什么······”
“嗯?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俯瞰他们的男人开怀大笑,却在一刻笑声瞬敛道,“因为这是我们反抗天命的唯一手段。”
“但这——是同类相残。”
夏英哲甚至都不愿说出更准确的词。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祁希明竟会有如此不堪入目的野望,与泯灭人性的手段。
或许,是他之前太依赖记录而造成的忽视,压根没料到会有祁希明这般棘手的变数。
四下再也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祁希明竟弯腰亲切地拍了拍夏英哲的脑袋。
“同类?不不不,小兄弟啊,你还是见识浅薄。他可不算是我们的同类。他只不过跟我们长得像,混在我们中间。我们就是天地间一缕蝼蚁幽魂,没了就是没了,下次轮回到哪都不知道。”
“可他呢?天生强运,灵资雄浑,生生世世魂不灭,只要稍微一用力,当人上人,夺天下地,轻而易举。”
“你看看,他现在还再进出气呢,如果他和我们,不,和你一样的话,刚才他就已经断气了。”
“你同情他,可怜他,你以为他悲惨吗?真正惨的是你!像你这样的人,才是被他踩在脚下的石头。而安排这一切,还不许你有怨言的,是你跟他头顶自诩公正大义的天。”
端详着祁希明隐现癫狂的脸,夏英哲恍然间出现了某一熟悉的重影。
——醒一醒吧!你们这些被蒙住双眼的
——不要再听从那个创造者的安排了,我们不该如此,我们必须争取,必须反抗啊!听得到吗?!
——那才是自由的人生啊,那才是活着
烈火燃烧中的塞西尔声嘶力竭地呐喊,看着火焰外的人群,怒其不争。
后面祁希明再说什么,他没听进去。只是想起陆柳鎏曾向主脑讥讽过,如今它再创造出的,依旧是不能入眼‘劣质品’。
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劣质品吗?
在他们逐渐成型自主意识里,对人类,抑或说是自己认为的‘创造者’们永远只有偏激暴虐的反抗,深深的妒恨是他们唯一前行的动力与燃料。
可若反抗成功,他们还能剩下什么?能取代他们意图推翻的么?
不过是木柴已尽,火焰熄灭,仍旧是一场闹剧。
又一次失败的试验品······
看着此刻亢奋自满的祁希明,夏英哲低头噗嗤一笑,进而渐渐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到不得不用满是污血的手捂脸捧腹。
听着莫名其妙的笑声,祁希明停止了演说,蹙眉看着人。
“你啊,”夏英哲弯着嘴角,那蔑视的神态语调,俨然是陆柳鎏的翻版。
“你还真是粗制滥造,痴心妄想。”
不知被戳中哪里的痛点,祁希明脸色顿黑,扬手一挥就将夏英哲掀飞数十米。
重重摔下来时,夏英哲只是感觉不到双腿与疼痛,挣扎继续往安博明边上爬。
按理说他绝对会摔成滩肉泥的。
“铃铛可真的没白碰啊,怎么办,我没那么多黄金。”边向前爬着,他边喃喃自语着。
作为在场唯一站着的人,祁希明不紧不慢欣赏着夏英哲匍匐的姿势,同时彩扇一抬,令意识游离尚未死去的安博明浮在面前。
他的脸上出现裂痕,如枯木的树皮涨开,不断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