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妖怪都是这么看人的?
不待他回应,猫妖目光陡然凌厉转向河岸,后仰一个空翻落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失去压制的黄子茹像是斩断丝线失去操控者的傀儡,被抽空力气倒下由安博明及时接住。
风定水波平,周围的人像是才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惊讶担忧地涌过来帮忙。昏厥的黄子茹最后被送回房间,由她同住的室友照顾。而安博明再一次被导演单独约谈。
即使脖颈上的掐痕不明显,可安博明在敲门进茶室前还是刻意将衣领上拉,遮挡淡红的印记。
这间茶室被吕凯风专门包下休息,或与剧组的人私下交流所用,安博明这样的‘底层小员工’第一次造访却是不卑不亢,该有的礼数到位后便主动坐在茶几对面的位置。
“我想,吕先生您一直在找的荷娘的确还在这。”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而且,她已经出没在您的剧组中了。”
吕凯风神色凝重的为他斟茶,末了不安的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她缠住黄子茹那孩子。她的八字太弱,特容易招惹邪祟之物。”
“那您还要坚持在这拍下去?在事况明显不妙的节骨眼?”安博明取下了帽子置于膝前,露出透彻的凤眼。他的瞳仁如熟透的紫葡萄,黑得发亮,“执意让那么多人暴露在未知的危险里,这样的做法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听着他暗含指责的言论,对方颇有些惊诧,但很快哀叹着给出解释。
“如果荷娘她真的纠缠上黄子茹,或者我们还没查觉的其他人,那么即便是逃,可能也难逃她的滔天怨气,福叔······我福叔他,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安博明轻轻摇头,一手端起即将溢满的茶盏竟未洒落半滴。他向来不喜喝茶,更认为品茶的步骤过于繁琐无趣,喝来喝去不也就是那股奇怪的涩味。然今日看着杯中浅褐的茶水,观其色嗅其味,他脑中仿佛多出了什么‘品茶神经’,仅是轻轻一闻,粗略一看,就能知道其品种、优劣、泡茶时的水温。
只是可惜了这茶叶,被一窍不通的俗人糟蹋。
边惋惜着边以拇指抚过茶盏杯口,安博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抬眸以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福叔一生都被噩梦折磨着,常常半夜会又哭又叫,喊着‘不要抓我眼睛’、‘求你饶过我’之类的话,后来年纪大了再强行用一些药助镇定,他身体都吃不消了。”
“他死的那天晚上,我恰好在外地出差,保姆没看牢他一会儿······他就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摆在盘中,端着盘子跳出三层楼的窗户。”
“我们家后院正好有一颗柳树,但离他房间的窗户相距十多米,他被我们找到时就卡在树杈中央,半边脸被戳|烂,人像被宰的猪一样挂在半空。”吕凯风说到这顿了顿,往前凑近了些压着嗓子,“福叔告诉过我,荷娘的养父是吕家的大厨师,他专门在过节过年的时候帮家里宰牛宰羊祭祀祈福用,是个手艺极佳的屠夫。”
“荷娘从小看着他做工作活,像个孔武男人似得,一点都不怕。甚至······对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有种奇怪的偏好。人死成魂,留一念成鬼,多一怨生魔,她或许已经失去理智,只剩下残骸的怨念。面对她逃是逃不掉的,最好的办法是平息她,让她放过所有人也放过自己。”
吕凯风结束后沉重地放下茶杯,一片茶梗在水面上摇荡得厉害。
生得张冷硬的脸,却说出如此充满情感的违和‘诡谈往事’,安博明并未直接相信。但他能很肯定的说,吕凯风在有意引导他掺和进荷娘鬼魂的事,明明他不是什么道士高僧,或西洋风一点的驱魔法师。
可糟糕的是,他的确有这想法——让这凶暴得罕见的鬼收手,不要再迫害像黄子茹这样无辜的人。
如同一份在所不辞的正义感,大无畏大无私,出现得莫名其妙又难以抵抗。这是缩在药罐与壳子里二十年的他无法道明,犹豫烦恼的。好像从他来到这邢图县,遇到猫妖开始,一切都在往他掌控不了的方向变化。
这次交谈持续了差不多半小时,吕凯风被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叫走了。而他除了吕有福的死因外,还从对方那问来吕家人当年的大致情况。
吕华皓是那年代里吕家最小的三少爷,年迈吕家主的幺儿。然而吕家主当年其实一共娶了五个女人,长子即下一任家主是大房太太所生,同时也是吕有福的亲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