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低喝一声,三尖刀对准就是一戳,一芯像背后长眼似的,只是挪到另一个方位去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
犬只吠了两声,二郎神换了方位又是一戳:“哮天犬,走!”
一芯继续摸着柔顺的毛发:“原来你叫哮天犬呀。”
哮天犬终于忍受不住别人对它的抚摸,仰天长啸,身形瞬时见涨,一芯看呆了,惊叹道:“原来你还会变大。” 哮天犬狗腿一提,利爪一放,将将要踢到一芯时,一芯抓着它的软毛翻身便坐其背上,洋洋得意道:“你可太好玩了,竟还能当马用。”
太白星君捋着胡须看热闹不嫌事大,扬言道:“殿内恐怕不好施展身手,不如你们到殿外比试一番。”
众仙好几千年都没见过热闹了,每个仙谦卑礼让得很,初时一片安静祥和,时日久了便会生出些无趣。这位新飞升的小药仙倒是个不怕闹事的,被仙友们推出去时还眉开眼笑的,谁不知二郎神是仙界战神,他一个小药仙要敌过他?做梦!
最兴奋的是司命星君了,早已兴奋地掐着笔杆子,势要写一出惊心动魄的决斗!
看急眼的即墨却悄悄拉着帝君的手袖,悄声说道:“帝君,你还不快些制止。”
帝君魂不守舍,被他这一拉才拉回些思绪,他低低咳了两声,才缓声道:“杨戬,这位新飞升的小药仙怕是还不太懂规矩,还望你多海涵。” 将一芯从哮天犬背上扶下,温声说道:“得罪各位仙友,你也该学学规矩了。”
一芯眸间无邪对上他,嘴角轻笑:“规矩?规矩误事。”
他在帝君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不学什么规矩。”
帝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才对众仙友说道:“一芯便先留在终悠殿,我替他多谢各位仙友的祝贺。”
帝君这是下逐客令了,众仙也不自讨没趣,错过一场好戏,均悻悻离去。即墨颇为担忧地望着帝君,帝君向他表示自己无碍。
一芯跟着帝君到得一汪碧湖前,泉水击石叮咚响,申时一过,便有天瀑恍若从天而降,迎天光闪闪,溅起泉中浪花,水花破灭在二人的身影中,一芯狠狠盯着帝君,他的身形比起多年前瘦削了些,呵,他这样的老好人,果然会活在愧疚中。
“谣若泉,我之前应承过你,战后要带你来此处疗伤。”
一芯嗤笑:“我该说帝君什么好呢,两万年前我连渣渣都没留下,哪来的疗伤。两万年后,得了帝君你的仙力,又何须疗伤。”颇为好笑地绕着这名唇色苍白的帝君,细细察看他难堪的脸色,真是一种难言的愉悦,“还是你想我夸夸你,帝君这两万年记性可真是好。”
正准备一番冷嘲热讽,帝君却听不下去一般,轻声说了声定。帝君亲自替他宽衣解带,一芯内心挣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让我来看看你的皮肤,” 喉间一哽,“是否完好。”
明明一个术法便可将衣物瞬间移去,帝君却偏偏要亲自上手,抚琴的指尖像对待奇珍异宝一般,又似是面对千军万马一样凝重,颤抖的手指都不听使唤,许久,才轻轻柔柔地翻过他的衣领,肉眼可及的脖颈已无伤痕,指尖翻动,轻柔的鼻息吐露耳间,心神颤动,一芯眼里是受尽屈辱的不屑与悲愤,脑中闪现的,是当日邪魔余孽是如何让他衣不蔽体,怎样将他剥皮抽筋的。
他的额间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帝君却视而不见。直到已无法感受帝君到底脱到哪里,一芯身体燥热不已,微微泛起粉色,帝君轻取白绫覆眼,将他推入泉中。
左手一挥:“风来。”
右手一动:“雨来。”
两手向上:“云盖。”
风雨骤然形成天然屏风,风雨相间,极有品味。神仙本应坦坦荡荡,而帝君为了一芯却煞费苦心,在这露天谣若泉中,为他寻一遮蔽之处。
被推入泉中的一芯破口大骂,在泉中挣扎不已,双手推拒间溅起些许浪花,帝君充耳不闻,任他将泉水沾湿衣裳,只抚琴将那安神曲奏出,悠悠扬扬的旋律缓和心神,一芯放弃挣扎,歪着头痴痴听着。
待他安静下来,帝君心中思绪万千,在这几千年中,他不问世事,渐渐隐于众仙之外,从未离开过净化亭,日日夜夜地守着,只怕不知他哪时便要回来了。
他既盼着一芯快些回来,又怕一芯太快回来。一芯死前积聚太多怨气,将他那一小块完整的皮肉带回时,怨气浓黑传至整个终悠殿,差点惊动玉皇大帝,帝君无法才在至善至纯之地,作一净化亭来祛除它的怨气,等了一千五百年,它的怨气才稍有退减。
后一芯以肉为籽,慢慢生根发芽,又恐其怨气太过,生长太快,以亭作阵,以四兽镇压,以金丝银线作缚,让它慢慢生长。却不知,帝君不过离开几月平定南方,竟让一芯愤怒过胜,毁净化之阵,抽金丝银线,生长太过以致过早化形。阵法既已破,怨气无法压制,便只能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