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轻轻一笑:“你还会害羞。”
“今日得闲,再抚一曲你听。”帝君嘴角微扬,朱唇皓齿,王一新乱了心,小柿子也与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脸庞,如何不沉沦?
这一曲不再悠扬,一改他往日的曲风,手起手落,指尖勾着琴弦来回拨扬,且急且奏,如湍急流水,如熊熊烈火,如迅疾飓风,如豆雨骤落,虽是一首急奏曲,却不似往日紧抿唇线,越急越似是欢心模样,一笑齿如含贝,二笑束贝含犀,三笑倾倒众生。
他回眸对着王一新的方向,轻声道:“你也喜欢这样的曲子?”
他低下头望着他,王一新觉得镜中的自己恨不得要埋到土里去,一张与小柿子一样的脸盯着自己,与镜中的他相反,他轻轻抬手,却穿过帝君的身体,只听他说道:“这曲子听多了可不好,乱了你的心神。”
可我喜欢看你弹奏的模样,那样肆意,乱了心神又何妨?
“哦?这样大胆?”帝君嘴角微扬,“却不知你是这样的性子。”
你又如何能知我是什么性子?
“我当然知道。”
帝君竟然都知他心中所想,只望着那蓝天碧湖,轻轻呢喃,“等你长大了,我教你对弈,定要胜我才是。”
定能胜你!
“好,我等着。”
第二十六章
也不知在这轮回镜里实际待了多久,王一新始终没有在轮回镜中望见自己的实体。
直到某一日,即墨称帝君生辰,他这个老人家什么没见过,连送礼都开始敷衍起来,随手便从手袖中取出一面铜镜,微微一点,便见那面铜镜越来越大,要说那铜镜除了大还有什么功用,连即墨自己也不知。
帝君脾性极好,也不恼怒,他既拿了来,便连位置也懒得挪。
在王一新的视觉里,铜镜恰好放置在正前方,待帝君每日一浇、一弹的动作完成后,王一新得以望见自己的真身。
他大吃一惊。
入目的是一株无根之物,竟有十二、三岁孩童般高,漂浮在土壤上方,被金丝银线缠绕才得以固定,曲径茎叶程可怖朱红,蜿蜒而上的是一颗形似人心的紫红野果,连细微血管都活灵活现,正砰砰地跳动着。
铜镜中的一芯猛然瑟缩,似人心那般停止跳动,显然它也未曾料到自己竟是这般模样,帝君上前安抚道:“你可是怕了?”
没想到自己是这般模样!
帝君轻声道:“一芯,无惧。”
要是我长得像你这么好看,便当真无所畏惧。
王一新扶额,自己往日里也是这般直性子吗?也不晓得羞一羞。
帝君眉眼轻挑,轻笑道:“我陪你。”
他坐到它身旁,化彩云鱼竿,垂湖而钓,许久都不曾有物上钩。
一仙、一物、一亭、一湖,帝君那段时日一直陪在它身旁,时不时便要说一些故事来教化它,它听得困了,帝君便从天边摘一团云覆于它身上,看着它的茎叶上下吹摆着,煞是可爱。
那面铜镜便一直立在自己面前,与亭中摆设无二一般。
即墨再次前来时,便见着帝君在湖边与那株一芯相谈甚欢,他可是几千年都没见过帝君这般肆意了,他绕到帝君面前,惊叹道:“今日昭支可是守错了地方,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帝君这才收起鱼竿回头,淡淡道:“即墨这时得闲了?”
即墨直接忽视帝君口中调侃,严肃道:“这是有事要请帝君去南边一趟。”
帝君甚至都未问何事,大概觉着都找到自己头上的,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一芯望着帝君与即墨边走边谈,一股愤怒从胸腔直到头顶,从铜镜中看到张牙舞爪的自己,细微的茎管瞬时暴涨,管中小刺似要冲出伤人一般,帝君觉察到喷薄涌出的怒意,回头笑道:“莫恼怒,等我回来。”
那股悲愤瞬时消逝,即墨倒是不满:“帝君,你对它太纵容了些。”
“无妨。先说这南边的事情吧。”
天上仙境并无明显的日月更替,它是凭着帝君每日一来从而判断时日到底过了多久的。他感到体内真气每日暴涨,从铜镜中望见自己竟然长出了四根藤蔓,藤蔓渐渐幻化成四肢,只是堪堪成长至一寸时,亭顶上的四只张牙舞爪的妖兽从亭上现了出来,一妖兽稳稳守着一角。在它长至两寸时,四只妖兽在它面前张着血盘大口,四个方位毫无缝隙地攻击着,它退无可退,只能也靠恐吓一般,藤蔓胡乱挥动,慌乱间卷起东边一只虎妖兽往亭外一扔,虎妖兽重重从高空落下,倒地受痛哀嚎。
它想必也没想到自己威力竟如此庞大,那虎妖兽被他一扔竟将它的精元扔了出来,虎妖兽痛苦不堪,难以去拾得自己的精元,一芯那已幻化成藤蔓往前一伸卷起了它的精元,正要将其捆紧化成齑粉,这动作可惹急了南边的狐妖兽、西边的碰鸟兽、北边的人马兽,三方齐齐向前,那狐妖兽身体长出十尾,缠住一芯已蔓延而出的藤蔓,不让它回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