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一愣,向后退了两步。
谢楹放下车窗, 犹豫着怎样开口解释。然而话刚酝酿了一个开头,后方就传来了车子按喇叭的滴滴声。
公交车进站了,正在催促着谢楹赶紧驶离。
谢楹无奈,脚下油门一踩, 灰溜溜开走了。
——但也没开太远,前面十来米的地方有条辅道。谢楹心一横,停在了辅道上。
红灯也闯了,公交车道也占了,再违个什么规,干脆这驾照就不要了吧。
谢楹苦中作乐地想道, 干脆以后和律所申请,给他配个司机算了。
身后, 沈青亭正帮着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上车。
他艰难地摆弄着老人的轮椅,自己的包包都滑到了地上。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包,没有太多在意, 只继续研究着无障碍坡道到底该怎么放下。
谢楹从车子的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
他匆匆熄火下车,小跑着来到Omega身旁, 帮他一起将那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搬上了公交。
他又回头捡起沈青亭的包, 拍干净上面的灰尘和泥土, 重新交给Omega。
“东西带好, 别落下——”谢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公交车的司机把车门关了。
“……”谢楹无语道,“大哥,我下车!我不坐车!”
他想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和Omega说上两句话,回头寻找那人身影时,却发现对方正一脸惊慌。
他看向谢楹的表情惊恐又充满感激,过于复杂的眼神把谢楹看笑了。
随后,他紧紧跟在谢楹身后,着急地下了公交——
哦,原来Omega也不坐这趟公交。谢楹这才读明白那人眼中的感激和惊恐都源自何处。
好有趣的人,明明自己不坐这趟车,但为了帮助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被司机误认为是普通的乘客,自己却又不会解释。要不是谢楹也要下车,沈青亭就要阴差阳错地被这辆车载走了。
谢楹心想,原来这位小艺术家,还有点社恐呢。
两人下了车,沈青亭客气地向他道谢——虽然,谢楹觉得沈青亭并没有什么需要感谢他的地方。
“我叫谢楹,我……”
谢楹简单地做着自我介绍,同时,左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里,正准备掏出方才那场舞剧的票根——给小艺术家解释一下,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舞剧,碰巧也是这位小艺术家参与的第一部 作品,回程途中又碰到这样一件凑巧的事。
这多有缘?怎么也得认识一下。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谢楹手里的票根还卡在口袋那里,沈青亭便开了口。
“那个……”他的表情为难,眼神飘到了远方,“是你的车吗?被交警贴了……”
谢楹:“?”
他连忙回头看——
交警已经在打印罚单了。
谢楹扬声“哎”了一句,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着急地抹了一把下巴,又被止咬器磕得生疼。
最后,谢楹无奈,只得冲沈青亭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叫谢楹”,之后便朝车子的方向跑去。
他走得急,又满心都在担心自己颜与的车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Omega打量他的视线。
沈青亭看着他焦急离去的背影,脸上很难得地笑出了一点点笑意。
真是个有趣的人。沈青亭想。
他要乘坐的那趟公交,终于进站了。沈青亭收回视线,没再去管刚刚那位Alpha和他的车子。
走进那辆公交时,沈青亭犹豫了一下。他回头看看——
那名Alpha似乎说服了交警,正要坐进车里。巧的是,那人也回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这个刚刚入秋的萧瑟秋叶,两人的视线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起。
止咬器遮住了Alpha大半张脸,独独留下一双温和且不带攻击性的眼神。他朝沈青亭笑了笑,挥挥手坐进车里。
公交车上人很多,沈青亭被人群挤着挪到了车厢中部。
等他扶稳站好,再抬起头时,那位姓谢的Alpha还在注视着他。
沈青亭不自在地低下了头,视线只盯着自己搓揉着的手指。
*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一周后的一个下雨天。
这部舞剧的最后一场演出在昨天结束了,今天沈青亭一早就过来帮忙收拾,直到傍晚才结束。
他离开剧院,出了门才发现外面落了雨。
沈青亭等了半分钟,眼看着雨势越来越猛,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
班车也迟迟没来。
他等了一会儿,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沈青亭无奈,思忖着要不要重新回去拿伞。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声。
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一辆车,那车看着十分眼熟——
沈青亭浅浅皱着眉,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直到车里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他才隐隐想起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