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手脚是怎么动起来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他心里重复好几遍“早知如此”,可是他却不知道该退回到从前的哪一步才是正确的。
“我要下山了,再不下去他们会起疑。”江阔慢慢地从怀抱中挣脱出来,没用多少力,也没有多少力气。
莫问期知道此时不该再逼他,只好跟了两步轻声道:“你可以说在山上遇见了我,没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他们不会疑心。而且柳无眠忙着找师父,你若是得到了我的行踪他更不会为难你。”
江阔已经走到洞口,惨白的月光终于拨开云雾洒在山上,照得他面色也近乎惨白。
他想了想,扯了扯嘴角道:“也是个好主意。”
话毕,他突然转身走到莫问期身前,随手抽出他的剑极快地在自己手臂和腿上划了两道。
“江阔!”莫问期伸手去捂他的伤口,血很快浸透两块衣料湿透了莫问期的掌心,他忍不住蹙眉,责备又心疼的看着江阔。
江阔自己却不甚在意,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这样才比较像。你师父的话我知道了,有机会我自然回去拜见的,你也回去吧。”
莫问期目送他下山。
曲折蜿蜒的山路上,单薄的人拉出长长的斑驳的影子,看起来比月亮还要孤独。
第25章 师徒
“我在山上遇见了莫问期。”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真的洗清了嫌疑。
柳无眠据说是心症复发在车上休息,外面都是南吕和黄钟在打理。听人转述江阔这句话之后,柳无眠竟然挣扎着从车上下来,纡尊降贵地亲自上前查看江阔的伤口。
“是他,是他。”重复了两遍,柳无眠脱力倚靠在南吕身上,喘气声粗的吓人。
南吕仍不死心,又问了更多细节,直到听说是左手拿剑他的眉心才松了下来。
柳无眠抬手让他下去包扎,南吕和黄钟则继续忙乱着。
一二阶的人除去九霜留在了山上,大家都陆续下来了,苏青阳和叶千秋身上有些烫伤,其他人都还好。只是,几个准二阶的弟子还没有下落,大约是折在山上了。
江阔钻进一辆空着的马车,外面的弟子不敢怠慢立刻送来食水,又去请医士。
江阔终于得到了片刻自由喘息的时间。
他将头埋进臂弯里,树木焦枯的气味和已经干涸的血气将他包裹起来,这种气味令人厌恶,瞬间就能带出儿时的情景。江阔不愿再多想,抬手将身上沾了血污和焦黑的外裳解了,血干了,衣料撕扯的时候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来。
医士到的时候先是摇摇头,随即提了药箱上来,又吩咐人去打些热水。
医士唉声叹气地用棉布给他擦拭伤口,埋怨道:“伤在自己身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江阔并不是娇气的人,这种小伤自己也能处置,此刻心里想着事情便打算打发了这医士自己动手。却不想这医士不甚乐意,捏着药瓶子将人按下,又掀开帘子喊热水。打杂的小子忙不迭地应声而来,放下水就被打发走了。车内只点了一根蜡烛,这医士倒是眼毒手稳,三两下上好了药又将上下两处伤口都裹严实。
“好好养着,别瞎跑。”说完话这医士就要下车,倒是江阔瞧了一眼腿上裹伤打的结,伸手拉住了这人的衣袖。
拉住了却不知怎么开口,这人也不动,僵持许久之后才转身坐到江阔面前。想了想又将怀里的两瓶药塞到江阔怀里,等了半晌还是不见说话,叹了一口气起身又要走。
帘子撩开一半,江阔开口了:“这就是你说的普通的脸皮?”
再寻常不过的医士,坐着也看不出身量来,下巴还有青青的胡茬瞧着就是个四十来岁的医者。如果不是认得这个结,还有今日多嘴多舌的叮嘱,大约江阔也不会察觉异常。
莫问期第二次坐回来,抹了脸皮,坐着不说话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江阔拿过他的脸皮看了看,手感怪怪地,递回去却被捉住了手腕。
“松手。”
“不松!”无赖这一项上江阔永远比不过他。
两人声线都压得很低,唯恐外间听到,江阔不知道这人闯江湖的经验是哪里来的,羊入虎口的蠢事也干得出来。
江阔不再挣脱,反手推他:“你走,被发现了一起完蛋。”
“完蛋就完蛋,被发现了我立马劫了你就跑,反正你也不喜欢这里。”莫问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个晚上都在跟江阔唱反调,幼稚又别扭,倒是和当初扮阿七的时候有些相似。
但他话没说错,江阔进十二楼本也不是因为喜欢。
讲道理也讲不通,江阔便转了话头问他:“你师父准备在哪里什么时候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