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这个巨大的裂缝像是蜿蜒盘绕的蟒,阴冷,可怖,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什么。
众人都累了,无言的静默中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像一种试探。
莫问期靠着江阔闭目养神,破阵之后,哪怕只有他们二人,莫问期也没有和他说什么私密的话。这山上到底是怎么样一副情形,只有莫问期一人知晓。他原以为是人多眼杂,不好交代什么,不想一路上莫问期都没有再跟他透露更多的内情。至于半死生之毒,最后一颗解药还在南吕手中,无论前路如何,南吕必然是要见到柳无眠才肯将解药交出来的。
江阔动了动手指,莫问期立刻睁开了眼睛。
江阔敲了两下指尖,把声音压进喉咙:“醒了?”
莫问期摇摇头在江阔肩头蹭了蹭:“没睡。”
两人对了这么一个不像切口的切口,指尖搭着掌心又开始写字。
莫问期写:“莫忧。”
江阔写:“山顶,楚,柳。”
莫问期没说话,点点头。
他没有带错路,更没有下套,这地方就是莫邪山也正是师祖闭关修行的地方。自水下洞口出来后,莫问期曾要求生火烤干衣裳,那是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江阔却隐约猜到了。那些缭绕不断,盘旋上升的青烟,大约就是莫问期给楚师父传递的消息。只是,到底有没有传到山顶,楚师父是否察觉异样,他们却不得而知。
见江阔沉默下来,莫问期又在他掌心写字:“有我。”
江阔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只是靠着养神,没有睡也没有再说话。
次日清晨,不知哪里传来的轻微的鸟雀叫声惊醒了缝隙中的人。南吕最先起身,找了一会儿没好到,但面色却显然好了不少,这声响是在告诉他快到山顶了。缝隙从原本的逼仄难行变成猫着腰就能走过,鸟雀声从上面传来,虽然细碎且时有时无,但总比什么都听不着要好很多。
再次起行,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在看到一处漏下阳光来的地方。
到了这处,南吕再也按捺不住,无需莫问期再多言,径直绕过他们自己带着人便往前面去。
“前面没有机关了?”钟云问莫问期。
莫问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钟云忍不住感慨:“若换做我,此处必然要放上两个机关,待人卸了防,正是最好的机会。”
莫问期:“前面那三处已经能拦下大多数人了,我猜,先人没有在这里设机关也是想着若有人能走到此处,不是命硬就是有缘吧。”
钟云嗤笑一声,却没有继续插科打诨。
极狭的石缝裂成长阶,阶上数十步跃出便是一片平坦圆台。圆台约莫五六丈宽,瞧着是一处演武用的地方,山中一夜,山顶正是一片光华灿烂。海风常年侵扰的莫邪山顶是一处桃源,连枝头的鸟雀都胆子极大,并不怕人,反倒盯着这十余个从山中蹦出来的人瞧。还有更嚣张的,企图过来讨些食物吃。
到了顶上才能看见这山的模样,所谓状若宝剑,当真一分不差。
山顶圆台之西便有一处山壁如剑柄一般耸立在正中,其上有好几处石洞,瞧着规整古朴也有些年岁。
“那些不知是谁留下的,听师父说,师祖曾修整过。”莫问期介绍着山顶的事,不过大多也都是听楚遥说的。
这边正聊着,南吕那边的人已经奔向那处山壁。一路上这帮人因莽撞也吃了不少亏,不想到这个关头依旧不学乖,而南吕竟也没有出声阻止。他并不是会热血上头的人,相反,他那样的人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镇定克制。
江阔觉得奇怪,一边慢慢走,一边细细地看着南吕的反应。
不多时,跑在最前面的人到了那处山壁下,他也算谨慎,先用石子探路。小石子砸在山壁上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心地掏出铁爪和绳索准备攀上去。不想铁爪钩了两次都没勾住山壁,绳索一软便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师兄,这铁鹰爪钩不住。”
这石壁确实和寻常石壁不大相同,脚下没有藤蔓,连地衣都没有。南吕蹲身细细查看,发现这石壁底下半人高的地方都覆盖着一层石粉,而石粉下的石壁虽瞧不出什么,上手却是玉一般的触感。既润且滑,莫说是铁鹰爪,只怕穿着特制的鞋带上手套也不一定能攀上去。
南吕转头看向莫问期:“这地方有机关?”
是问话,语气里难得抖出来的几分焦急却显然是希望莫问期点头。
只是,莫问期又要让他失望了。这石壁莫说是机关,便是山缝中那般的凸起都没有,近乎笔直,又高又险。若非上面的人放绳梯下来,下面的人便只能仰望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