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你别忙活了,我来是想跟你借点木材。”
赵老四大手一挥,露出一口被烟叶熏黄的牙齿:“客气什么,需要什么尽管拿就是了,反正不值什么钱。”
木材是现成的,工具也是现成的,马秋一口气做了三个饸络床。
饸络床是一种压面机,一端是长长的木制手柄,另一端是木制漏斗,就是利用杠杆原理把面团挤压成面条,省时省力。
回去的时候,马秋一手提着一张饸络床,另外一张扛在肩膀上,林俏俏想帮忙拿一张。
“你是个女孩子,拿不动。”
林俏俏看了看自己粗壮的大腿笑了笑,她这大块头,别说是一张饸络床了,十张饸络床也压不坏。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饭的点。
“来,吃饭,就等你们了。”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边,桌子上有酱牛肉、水晶蹄髈、甚至还有几只大闸蟹,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虽说是四哥自己做的,比在外面吃要便宜不少,可是就算是在农贸市场,一只大闸蟹都要八九毛了。
顿顿都这么吃,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也能被吃空,何况他们家也没什么钱。
当着客人的面,林俏俏也不好扫兴,劝马秋多吃一点,这么奢侈的饭菜估计没下次了。
饭后,照例林老三收拾碗筷,厨子林老四负责洗刷,老大和老二不知道跑到哪去密谋了。
他二姨去伺候嫁到城里的闺女坐月子去了,估计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扒衣服的计划只能暂缓几天。
“大哥,咱们以后吃饭的标准必须降下来,吃不穷花不穷,计划不好就受穷,你手里还有多少钱?”林俏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两个人身后,柳眉倒竖。
林老大和林老二面面相觑,暗自庆幸刚刚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俏俏,马秋是你二哥朋友,人家有钱,咱们不能丢人。”林世武乐呵呵地劝说。
林俏俏怒了,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度:“大哥,没钱不丢人,打肿脸充胖子才丢人,你辛辛苦苦好几天卖一头猪,最多也就挣个几十块钱,弄不好还要赔钱,今天一桌子少说都要五六块了,咱们吃不起。”
“俏俏,你别生气,这件事是大哥错了,咱们以后不吃大闸蟹了。”林世武随口应付了一句。
林俏俏更生气了,气的是她大哥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哥,你今年都27了,村子里你的同龄人,孩子都打酱油了,可咱们家现在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哪有什么女孩子愿意嫁过来。”
“没人愿意嫁,我还不娶呢。”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以后按照俏俏说的来,钱都存着,看在年底之前能不能盖几间新屋。”
林世通打断两人的话,从挂在门口的军挎包里掏出来一沓钱递过去:“这是这回挣的钱,还没来得及给你。”
林俏俏收好钱,转头看向林世武:“大哥,你的钱呢?”
“没了,都给老四这两天让他买菜了,生猪的本钱还欠着呢。”林世武说着低下头,才逐渐意识到自己错了。
林俏俏咬了咬后槽牙,生气地质问:“生猪多少钱。”
“八十。”
林俏俏手里的钱还没捂热乎,就不得不给出去,就像是有人在剜她的肉一样,随手把一个记事本递给他。
用命令的口吻说:“以后你每天卖猪肉挣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都给我记在上面,半个月我给你对账一次。”
林世武小学五年级毕业,最讨厌的就是算账,看到数字就头皮发麻,实在是不想记账,还想辩驳几句,就看到妹妹的眼睛里带了点潮意,一副快哭的样子。
忙不迭地应下来:“好,我肯定好好记账。”
“还有二哥你,你以后也要记账。”
林老二猝不及防被点名,嬉皮笑脸地看她:“俏俏,不是二哥不想记账,你也知道我花钱手大,平常逢场作戏应酬,要是太过抠搜小气的话,不容易交到朋友。”
“要是那些人是为了吃肉喝酒才跟你做朋友的,这朋友不要也罢,你要我这个妹妹还是要你那些酒肉朋友你自己掂量掂量吧。”林俏俏的眼神中闪过凌厉的锋芒,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林世通不情不愿地接过账本,随口问了一句:“鸡毛蒜皮的小钱,我就不往上面记了,我是干大事的人。”
“不行,2分钱买一盒火柴的钱都要往上记,记事本的正面记录开销,背面记录支出,和大哥一样,半个月对账一次。”
弄好记账的事情,第二天一早林俏俏又紧急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本来想着她们一家人开个小会,不知道什么时候,马秋也进来了,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坐姿很端正,态度也很认真,像是小学生认真听课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