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鸟惊,树枝上的栖鸟乍起,盘旋在天幕。
“素光。”裴霄拇指擦过叶清的睫毛,声音低沉,“若似明月常皎皎,不辞冰雪为卿融。”
叶清喉结滑动,只能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三殿下……”叶清的声音有些沙哑。
“青岚。”裴霄耐心纠正。
“青……青岚,风太大了,该回去了。”叶清后退几步,仓皇逃跑。
裴霄抬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树枝,笑出了声。慢条斯理地跟在叶清身后。
叶清回到帐篷,把脸捂进枕头里。丢人啊……太丢人了,还风太大了,怎么想的!
裴霄却是对叶清的反应很满意,心动才会无措,叶清越犯傻,就说明越把自己放在心上。知道了叶清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无意的裴霄,暗自庆幸。如此一来,他就能专心解决身边的麻烦了。母妃死的蹊跷,皇后,娴贵妃,甚至皇帝,都有可能是凶手。至于卢怀仁,从他来找裴霄说要帮裴霄坐到那最高处的时候,就已经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了。
裴霄面容冰冷:十年隐忍,那些人欠我的,是时候来还了。
(若似明月常皎皎,不辞冰雪为卿融:化用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中,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为什么要说风大呢?因为不是风动,是心动鸭。)
第20章 入北荒
昭德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南苍和亲队伍随北荒使团进入北荒首都洛城。
送亲队伍刚入皇城时,百姓夹道而立,却不是为了欢迎。叶清骑马走在前方,北荒的百姓发疯一般涌来,烂菜叶,臭鸡蛋一筐一筐的往叶清身上招呼,而且扔的极精准,只打在叶清身上,身侧的裴霄和尉迟广淮都没有受到波及,就像长了眼睛似的。
裴霄目露凶光,正想抽出佩剑,却被叶清按下,“让他们打罢,你看这些扔菜叶鸡蛋的都是些妇孺老弱,想必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的家人。”
叶清面容平静,偶尔抬手挡一下这些脏物,仿佛此情此景都与他无关。
“两国交战,战场之上不杀人就要被杀,这是国事,又不是私仇!凭什么在你身上撒气!”裴霄用剑鞘帮忙打落飞来的菜梆。
“不过就是些烂菜剩饭罢了,一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行了。两国交战,百姓何辜。我不后悔杀他们的父兄子弟,却也怜悯他们家庭破碎。他们今日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折辱我,这菜饭打不打在我身上都是一样的。”叶清看了看被弄脏的衣摆,冲着人群朗声道:“在下南苍叶清,曾在边境与北荒军一战,诸位或有父子兄弟命丧我手,今日诸般怨行,叶清受着。战场上刀剑无眼,我等各为其主,视死如归。今日受辱只是全了诸位对逝者的执念,他日北荒若再扰我南苍,叶清与镇北军依旧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凡有犯者,皆是我刀下亡魂。”
言毕,叶清轻夹马腹,和后面的车马拉开了一段距离,顶着谩骂和污秽,不卑不亢地独自走在前方。
虎啸骑众人本来因为这些北荒百姓的行为,忿忿不平,听了叶清的话之后,却也都平复了心情,挺起胸膛,大步跟随。
裴霄看着叶清从容的背影,满腹爱意涌上心头,他的素光就是如此的人,恩怨分明,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裴霄策马行至叶清身侧,柔声道“我陪你。”
叶清一席话听得尉迟广淮脸红,想起北荒使团一行进入南苍时,百姓虽然也有仇视,却都只是远远观望,不曾行凶。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经历这般情景,恐怕早就大发雷霆,断然不会如此轻拿轻放。可是他作为北荒的皇子,此时又不好出面相帮,只能默默挡在叶清身后,免得他被偷袭。
宇文骐叹了口气,叶清武艺高强,心胸开阔,日后必成大器,于北荒定是强敌……
几刻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北荒迎接外国使臣的客驿。尉迟广淮和宇文骐去宫中复命,叶清等人则是在客驿中安顿了下来。
叶清与裴霄身上都沾了些脏污,先行去沐浴更衣。裴琳则是愁容满面,把自己锁在了房间。
一番洗漱过后,裴霄叫来了随行的离州,肃然道:“你先回去,派人将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一点细节都不能漏,尤其是叶将军说的那番话。”
“是。”
叶清北荒受辱,若是传回去必定被人嚼舌头,说他不顾国家脸面,懦弱无能。与其如此,倒不如他主动把事情带回去,有离州在,定能将事情说清楚,免得叶清被有心人编排。
事情确实像裴霄猜想的那样,此事刚一传回去,就有人在朝堂上怒骂叶清失了南苍脸面。叶麾自打回京后便很少在上朝时出声,此时却也为叶清不平,破口大骂:“我儿身在他乡,难不成还要打杀了他们不成?男子汉大丈夫,不见上阵杀敌,反到和一群老弱妇孺斤斤计较,你倒是会挣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