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出了巷,许佑安应是先前受的伤挺重,走路有些慢。好在这处离温绪之的住处并不远,慢慢走也不会很久。
街巷并不宽,温绪之本与许佑安并肩,却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墨沉霜挤撞了一下,抬头正见这人有点不愉悦的样子。墨沉霜嘴角带伤,面露不快时显得很委屈,温绪之忽地笑了一下,往边上挪了步,让他走在自己和许佑安之间。
那边的许佑安忽然再不能靠着身侧的青衫,也有些不习惯,侧身看了一眼。然而墨沉霜不理,还拿身挡着,没有让温绪之看到许佑安的眼神。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段,铃铛声似乎很和三人脚下的节拍。这会儿都快到正午时候,阳光落下来,墨沉霜的阴影落在温绪之肩上,温先生还是很平静的样子,那睫毛接着光,显得非常轻盈。
墨沉霜忽然有点受不了,掂量了下手里的东西,问:“温先生来镇上买了什么?”
温绪之一怔,随即不知为何轻咳一声,道:“买了些云腿。”
墨沉霜闻言有些惊奇,因温绪之的口味一向清淡。他问:“怎想起买云腿了。”
“想......”温先生难得迟疑,紧接着道:“想做些云腿桂花饭,听闻是鹿溪镇特有的菜式。”
眼看着院门就要到了,此处的风微凉,还能听见静海边的水声。温绪之紧了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我先去开门。”
墨沉霜也加快脚步,再次舔了下伤口。
温绪之扶着门,侧身让两人入内。墨沉霜不用说,只是许佑安很犹豫,还是温绪之正式点了头,他才迈步进去。
檐下还对着不少书箱,这都是已经挪了一些到书房里去之后了。温绪之带着两人进屋,让他们别客气。
当然,主要是让许佑安别客气。因墨沉霜已十分熟练地坐在了窗前。温绪之让许佑安也坐,自己去拿来了药箱。
结果出来时发现这两人离得老远坐,让他站在当中,还真有些左右为难。
最终温先生还是选择了伤得更重的许佑安,走过去道:“若是不介意,还请让不才看看伤。”
许佑安飞快地收回看这屋的目光,很紧张地抬头。他此时坐着,背还是不肯弯,两只手抓在椅子边沿,温绪之垂眸看了一眼,见都泛了白。
他蹲下身,微微仰视着许佑安,善解人意道:“还是你自己来?”
那双眼温泽清澈得让许佑安避无可避,他再次收紧手指,道:“我、我自己来。”他声音有点低哑,“谢谢先生。”
温绪之笑道:“不必客气。”他将药箱打开,跌打损伤的药都拿出一些,又添了两幅膏药。然后他拿着剩下的站起身,温声道:“若是需要帮忙就说话。”
许佑安的手终于从椅子边沿松开了,又变成扯着自己的袖。他局促的目光从那些药和纱布上缓缓过去,又看向温绪之,喃喃道:“谢谢......谢谢。”
温绪之摆手,转身向墨沉霜。
这一转身才知道墨沉霜一直在看着他们,大概是因为脸上受了伤的缘故,温绪之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哀怨。
“我来了,”他笑,然后将纱布和两个小瓷瓶递给墨沉霜,道,“你自己来吧?”
谁知墨沉霜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继续抬着脸和温绪之对视,最终道:“你帮我。”
温绪之叹了口气,蹲下身拿过了药。墨沉霜俯首看着他,深邃的眉眼掩了一点儿阳光,温绪之没能看清那里面的内容。
但这角度不太好上药,于是他伸手轻轻抬了墨沉霜的下巴。那细白的指尖有些冰凉,墨沉霜顺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什么从温先生接触他的地方扩散开,让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那一拳劲儿不小,伤口见了血,估计过几日还要青紫。温绪之给上了药,然而这嘴角的位置不能贴纱布或者膏药,他轻声问:“疼不疼?”
墨沉霜垂眸看着他,盯着温先生专注的眉眼和微颤乌黑的睫,心不在焉地道:“不疼。”
温绪之没有看他,不知道这人看过来的眼神。他只是皱了眉,道:“别逞强,应是会疼几天。”
“嗯,”墨沉霜道,“没事。”
温绪之把最后一点涂开,收手时指尖蹭过墨沉霜的下唇。温先生没在意,但墨沉霜却忽然咬紧了牙,下颚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好软。
温绪之的指尖,话音,眼神,都好软。还有以前他接触过的地方,初见时蹭在他掌心的嘴唇,发丝,还有腰,都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
这柔软并不只是触感,还有一种奇异的温柔。温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墨沉霜到今日也没弄请,你说他逍遥自在,可他时不时就会露出一种沉寂和落寞,可你若说他阴暗也是不对的,因没有比他更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