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别担心,回去歇着吧。”墨沉霜觉得眉心有点疼,是被晒的也是被闹的。他抬手按了下,道:“予霖这时候该醒了,母亲不在,他该闹着找了。”
秋榆心里确实惦记着小儿子,对墨沉霜叹了气,又嘱咐了几句,也就先走。
院子里就剩墨沉霜一个人,早晨的风吹得凉爽,他觉得胸中闷了点浊气,耳边恍然记起了“清净”两个字,有点羡慕,也有点想念。
这一早上墨沉霜独自跪得腰杆笔直,然而巳时都快过了他爹也没回来,看来是铁了心罚他。墨沉霜舒展了一下指尖,抬手揉了把后颈,觉出了饥饿。
虽说早上在温绪之那里用过了早膳,小米粥甜稠,里面还放了南瓜,但到这个点胃也空了。他抿了抿嘴,又想到了昨日的那碗长寿面。
以往的生辰都是在家和爹娘一起过,然而昨日不同,所谓的生辰宴就是借口,要趁着这机会让他与曲家小姐订婚。
墨揖山是做药材生意的,曲家世代布商,都是鹿溪镇上数一数二有钱的主儿,确实般配,又是邻居,怎么看怎么成。于是媒婆走动,就挑了墨沉霜生辰这一天让少爷小姐会面。
但墨沉霜不想。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不想,不是曲嬉桃不好,也不是他想永远一个人过,就是觉得别扭。何况曲嬉桃也没那意思,成了亲要如何,搭伙过日子的事他不想做。
墨沉霜仰头,额前碎发往后去,这样他就显得更加年纪小了。他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狂肆和任性,试图反抗必定的安排,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用最莽撞的方式。
院墙边上传来了声,接着冒出两个脑袋,都是浓眉大眼。其中一个稍胖些,头发编了很多小辫儿,上面混着亮色的丝线,额前还有彩珠坠子。
“霜哥!”额前戴彩坠子的少年压着声喊他的名字,见墨沉霜回头,又扒在墙头挥手,道:“我们救你来了!”
第5章 少年
“说梦话呢?”墨沉霜都气笑了,问:“我爹罚我跪,你们怎么救我?”
尤羽乌卡被问得一愣,他本就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趴在哪儿想了半天才道:“我们、我们本想喊你出来,若是不便,我们就在这里陪你呗!”
“要陪你自己陪!”他旁边的客崇楷没给好脸,又问墨沉霜:“霜哥,你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墨沉霜朝他微微摊手,代表这时间遥遥无期。客崇楷撇了嘴,转头道:“我们先走吧。”
“别啊,”尤羽乌卡抱着墙头不撒手,摇头道,“霜哥多可怜,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客崇楷刚要反驳,墙下却先有道清脆女声传过来:“就是,要走你走!”
说话的人正是昨日本该与墨沉霜见面的曲嬉桃,她与墨沉霜是总角之交,从小玩到大,到今日确难生出婚嫁的情谊。
“你怎也跑出来了?”墨沉霜微惊,抬了声问:“欸,你爹娘没说什么?”
“没有呀,没为难我!”曲嬉桃隔着墙喊回来,语气挺轻松。她昨日装病躲对看,但到底是女儿,她爹娘问清了原委,左右年纪也小,并没有责罚。
她大声朝墙里问:“你要被罚到什么时候?要不让我进去,与墨老爷墨夫人说清楚?”
墨沉霜头疼,道:“你别添乱了。”又问尤羽乌卡:“有吃的吗?”
尤羽乌卡从墙头撤了只手下去,结果几人都找遍了也只能摇头。尤羽乌卡愧疚道:“要不去给你买点?”
“不必,”墨沉霜又转过头,端正地看着面前的石阶,道,“今日我大概是出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客崇楷闻言就松了手跳下墙头,倒是尤羽乌卡还不忍心。好在这时管家就进了院门,像是没看见还在爬墙的人,只对墨沉霜弯了腰,道:“大少爷,老爷许你起身了。”说罢就扶了他的手臂,又低声道:“夫人去求情了,说了好半天呢。”
“多谢。”墨沉霜露了笑,白牙晃了阳光。他活动着双腿,又对管家道:“跟爹说我出去了,今晚回来!”
说着就到了墙边,在管家震惊又担忧的目光中抬臂一撑,长腿带过了一阵风,就跃了过去。到了墙头的时候他还带了一把尤羽乌卡,顺手一并拎下去了。
墨沉霜站得稳,尤羽乌卡落地后还稍微踉跄了几步。他伸手又扶了一把,才与另外几人打了招呼。
院墙下还有个时才没出声的小姑娘,是和曲嬉桃玩得好的,叫吉沛楹。
“霜哥,你没事吧?”曲嬉桃到墨沉霜跟前,她生得娇俏,此时露了愧疚,道:“要不还是......”
“我已和父母说清了,”墨沉霜摆手,“走吧,先吃饭。”又对曲嬉桃扬了下巴,道:“你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