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呀。
这时秦风月毫无征兆地睁开眼,偏过脸遥遥看向黎海若。
黎海若睁圆了眼睛,无知无畏地和他对视。
秦风月看了他半晌,抬起一只细白的手,冲他轻轻招了招。
这一下让黎海若和灵泽都愣了,紧接着灵泽迅速反应过来,一把薅住黎海若的后脖子,提着他腾空而起,瞬间出现在秦风月面前。这重色轻义的龙王双手卡住黎海若的腋下,像提着个大号的玩偶娃娃似的,举着他往秦风月面前一递,满脸讨好的笑:“喏,你是找他吗?”
黎海若:“……”
他挣扎不动,愤怒地一甩尾巴,“啪”一声抽在了灵泽腿上。
然而灵泽的殷勤并未取得什么效果,秦风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轻柔地拉起黎海若的一只手,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手心。
看了一会,他微微抬头,直视着小鲛人亮晶晶的眼睛,开口说出了他来到东海后的第一句话:
“你的缘,在陆地上。”
此时此刻,站在诡异的祭坛前,黎海若突然有一种开口询问的冲动。他想问秦风月:“你究竟从星相中看到了什么?”
是不是看到了这次大劫的结果?看到了我们的结局?
于是他脱口问了出来。
秦风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摆祭坛的,应该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黎海若心想你活了快一千年,认识的人还会少吗,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种祭祀的手法我只见过一次类似的,具体名字已经不可考,也许它本来就没有名字。”秦风月慢慢地伸出手,指尖在距离那烛九阴头颅还有几寸远的地方停住,“是很多年前,一个楼面(*)大巫发明的祭祀法,也是用祭品堆成山水布局的样子。只不过他用的祭品不是异兽的蹄角肢体,而是割下来的外族人头颅和生殖器。”
“那里面供奉的是什么?”
“是他们选出来的祭子,一个活人。那个孩子会被十九根木头楔子钉在架子上,三炷香之内放尽全身的血,再打开头颅,破开腹腔,掏出脑子和内脏,搅碎拌入香灰里,和血液一起淋在堆成的山水局上。最后将头割下,放在选定的位置。据说是为了镇压地底下的恶鬼。”
他描述得过于详细,简直令人不适,幸好黎海若和白遊都是上过战场的。黎海若点点头,继续问道:“所以你认得那个布下祭坛的楼面?”
“认得,当时我就在祭祀的现场。”
“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当作牲口杀掉?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白遊在旁边边仔细打量着一张犭也狼(*)的皮,还上手摸了一把,活像在给黎海若挑大衣,忙里偷闲地插话道,“我猜那个孩子最终没死吧。”
秦风月的目光游离了一瞬,轻轻点了一下头:“嗯,他被救下了,后来……生活得很好。”
黎海若凭借自己和他有限交集所积累的经验,觉得他似乎没完全说实话。他绕着红龙王嘉泽的泥塑像走了一圈,又问道:“那个孩子活了,楼面呢?”
“楼面死了,祭坛被烧了,他临死前立下诅咒,说祭祀不成巫祷崩坏,这个村寨早晚有一天会被海兽吞噬。”
“海兽?”黎海若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那个祭坛在海边?”
“嗯,是一个沿海村子,民风相当野蛮。”秦风月似乎不太想多谈这个话题了,“那个楼面虽然死了,但他有个徒弟。后来我去调查了一番,发现这种祭祀方法是他们那一脉的巫师独创的。他们认为用肢体代替石块来布局,威力会更强。”
“即使如此,也不排除是有人参照这一脉巫师留下的文字卷宗,模仿着布下了这个祭坛。”黎海若定定地看着他,“你刚刚说得是‘认识摆祭坛的人’,而非‘认得这个祭坛’。是什么让你确定了这是熟人的手笔?”
秦风月似乎是被问住了,好半天,才轻叹一声,附下身拾起地上的一根断角:“我也是刚刚才发觉,这种斩断的刀法我认得,和当年的那个楼面相同。就算是模仿,也不太可能连这种细节也一并还原了。”
白遊走到黎海若身边:“据顾采衣说,胡娘娘她们是在前年才找到烛九阴的,是她们将烛九阴从封禁的石洞里挖出来的,之后靠烛九阴的肉身增长自己的修为。说明这个祭坛很可能也是这两年才搭建的。难得那一脉变态的巫师还有后人在世上活动?”
秦风月垂下眼:“看样子是。这里可以毁了,这个祭坛和之前的阵法是相连的。”
说着,他一扬手,袖子轻飘飘地拂过,那些珍贵的、已经绝迹的异兽肢体瞬间化作了齑粉,凭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