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沈愈一手端着稀饭,一手把兰鹤亭拉起来,自顾自地圈到怀里从背后拢着他,把稀饭喂到兰鹤亭嘴边。因着大概想起发生了什么,兰鹤亭有心拒绝,可身体软趴趴的提不起来气力,偏生还是自己把月浓赶走了,兰鹤亭心中暗生闷气,但沈愈如此上心,让他发火都没得发,只能暗自憋气。
“请月掌柜过来瞧过了,我说是邱家偷袭动了内力,月掌柜摸了脉说无大碍,休养十天半个月即可。”
“嗯。”上次是和爹,这次是和闺女,兰鹤亭想自己定是和邱家八字相克。
“邱子蓉被我斩断一臂,但你放心,我给师父去信了,也托人告知了笃静师兄,她修习禁功,又有天山派和广隆寺作保,想来于你我无碍。”
“哼!”青城派敢说什么,难不成他兰鹤亭怕吗?
“你和月浓都有伤在身,且要休养一段时间。你们暂住沈府,让我放心可好?”
“好……”耽搁了时日,只能期望着路上快马加鞭,能赶上姐姐的大日子。月和楼人多口杂,驿馆又有眼线,算来算去沈家倒是最合适的了。
“我心悦你,待此间事了,你来找我,或者我去苗楚寻你可好?”
“……?!”
兰鹤亭瞪大了双眼,不是说中州民风保守盲婚哑嫁么?不是说断袖之癖逆悖人伦大逆不道么?沈愈是怎么就如此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的?
“但这与你无关,”沈愈轻轻地吹着稀饭让它不那么烫嘴,“这原本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苦恼,你若愿意给我机会,我们可以一同游历,做你想做的事,若你不愿,我可以让自己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不可!”
“不…我的意思…永远不见未免…未免…”
兰鹤亭在沈愈的注视下说不下去了,几乎从手指尖红到耳朵尖,下意识地想推开沈愈缩回被子里。沈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双臂箍住兰鹤亭的腰,知他害羞并不说话。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软若无骨,一切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兰鹤亭不知道,沈愈有多迷恋这种感觉。但沈愈心里又害怕,害怕从兰鹤亭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害怕他一旦有了力气就会脱身而去,害怕他…有一天与自己反目。
“咳…咳咳!好了沈大哥,我吃好了。”
兰鹤亭被噎了一肚子鸡汤泡饭和满腹疑问,待要说话,又不知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是说一路以来的照拂,还是说昨晚那档子事,是说永远不计缘由的帮助,还是数次不论生死的同行?如今说这些,倒显得不知好歹了。沈愈瞧着面色几变的兰鹤亭,呼吸都轻了,幸而兰鹤亭为人通透单纯,从不为难自己,也不知动了什么念头,问沈愈,“纸笔可有?”
“有是有,你要写还是画?”
“自然是写,”兰鹤亭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我这人什么都吃,却不吃亏,对我好的人我记一辈子,伤了我的人我也记下了。我要出个主意给明叔让他给青城派捣捣乱,驿馆那也得着人跑一趟,对了还需要换马,得多花点儿银钱买更好的不然我还是赶不回去……”
听着兰鹤亭絮絮叨叨掰着手指安排自己后面的事,沈愈的心便如温泉水泡着般无处不熨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要感谢邱子蓉,若非这次截杀,外加她修习了春阳秘法,恐怕让自己表白心意后兰鹤亭还能继续住在沈家,再过八百年也不可能。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懵懂暧昧一个甘之如饴,竟也别别扭扭有了些隐约的柔情滋味。兰鹤亭偶尔会把沈愈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要茶水一会儿让沈愈念书给他听,沈愈也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月浓偶尔看到,只觉得自家少爷仿佛回到了八九岁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偏偏二人看起来又十分和谐。
沈愈躺在床上,觉这几日快活得像是偷来的日子。只是临近清明,让他不得不想到自家惨死的长姐,还有因此丧命的父亲与族人。大概是为了附和他这份心思,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停在窗前,沈愈拿出绑在鸽腿上的纸条,脸色微变,匆匆地去向后院沈夫人的房间。
“本以为大皇子是个有勇无谋的莽撞性子,如今看来倒也是小瞧他了。”
沈夫人沉吟着道,“你故作示好,他如今孤悬在外,也没失了警醒,让你拉拢海虹帮,一来做你的投名状,二来也为他增加助力,一石二鸟,虽然简单但是有用,拉拢不成对他也没什么损失,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沈愈微微一哂,“他让我去我便去么!我本也没想着他会视我为心腹,军将在外,无召不得回京,元破军被他老子吓得远离中京,正缺消息,我递上这登云梯,便是我没拉拢了海虹帮,他就舍得按兵不动眼睁睁瞧着元文昌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