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把兰月刀是假的。”
“什么?!”
鸿阳帝拍案而起,立刻反问,“何出此言?你年纪尚轻,没见过便说……”
“兰月宝刀是我教圣物!”兰鹤亭先声夺人,高声辩道,“鹤亭纵然年纪小,也未亲眼见过宝刀,但却知我教圣物削铁如泥……”
“这不就结了?此刀明可鉴人,绝对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刀,如何能说是假的?”元司空紧随其后,辩得脸红脖子粗。
兰鹤亭一声冷笑,“二殿下不知不要乱说,兰月宝刀锋利只是其一,我之所以说它是假的,是因为——它是一把逆刃刀!”
说着,兰鹤亭将鸿阳帝拿出的“兰月刀”高高举起,四下示人,那刀利则利矣,却不折不扣是一把普通的开刃宝刀。
“胡说!”元司空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反驳,“逆刃如何对敌杀人,你莫要信口雌黄!”
兰鹤亭嘴角上勾,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便说与二殿下听,两军对垒,靠的是人心向背兵法布阵,原不靠一件神兵利器。高手对决,飞花摘叶皆可杀人,胜负也不在一件兵器上。”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兰鹤亭从桌案的花瓶里拈出一片叶子,手一扬,叶子擦着元司空飞过,直插入他身后的廊柱中。放下花瓶,兰鹤亭又朗声道:“兰月教自立教伊始,为的便是苗楚安定、子民安康。兰月刀利不可当,是为护国护民,逆刃开锋,是为告诫持刀之人,杀孽难偿,杀人必罪己。若无此觉悟,兰月刀不过是个累赘。兰月刀是我苗楚圣物,二殿下竟是一再质疑我这个事主,究竟意欲何为?”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元司空心知大事不妙,面色铁青。兰鹤亭言之凿凿无人能驳,更上前一步拜道:
“陛下,此刀我今日一旦认下,日后更无法分明。不是小子有意,实在是兹事体大,扰了您的兴致,还请原谅则个。”
眼见兰鹤亭又恢复了往日彬彬有礼的矜贵模样,鸿阳帝一腔邪火闷在肚里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沉声回道:“今日之事,我会快马传信尽快与兰教主核实,是我中州招待不周了,请小公子见谅才是。”
鸿阳帝说罢一顿,目光从兰鹤亭这边移到元司空身上,感受到鸿阳帝阴恻恻有如实质的目光,元司空额头沁出点点汗珠,头要低到胸口里。众人也纷纷垂首生怕被连累,只听得孙大监高声唱旨,“皇二子事涉其中,暂囿于府内,无旨不得进出——”
元司空颓然跌坐在地,鸿阳帝拂袖而去,众大臣均被今日这平地风波震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谁先带了头,一人退走,众人也皆做鸟兽散了。
沈愈穿过人群走到兰鹤亭身旁,兰鹤亭冲他一挑眉,“我刚刚那一手如何?”
这话说的,仿佛刚给元宵宫宴搅和了的事,还不如飞花摘叶是否威风来得重要,沈愈似笑非笑,“瞧瞧呢,是谁这么厉害,给正阳殿都留了表记。”
沈愈拉住兰鹤亭正要走,又被兰鹤亭一把拽住,还凑到他旁边耳语几句,沈愈纳罕道:“你要留下?”
兰鹤亭抓住沈愈躲到大殿角落阴影处,小声解释,“皇宫里人仰马翻,才是打探情况的好时机。二皇子是邀功心切,但并不傻,说不定会漏夜陈情,再把我们兜进来。况且兰月刀依然不知所踪,鸽部已经动用了全部力量却一无所获,这种事,非皇室之力不做他想。虽我之前觉得不是皇帝,但还是得探一探方才放心。”
沈愈正要出言阻止,可兰鹤亭立刻换上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模样瞧着他,这话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最终只得长叹一口气,“便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先说好,不许冒进,以安危为上。”
夜行衣早就被藏在全安门附近,二人麻利地换上,趁着侍卫换班的空隙,直奔鸿阳帝寝殿。上次到内库已十分惊险,这次是更是如履如临,蜷在飞檐下不敢发出丁点儿动静。
鸿阳帝正大发雷霆,上好的琉璃盏已经摔了好几个,碎片砸了一地,内侍宫人战战兢兢地收拾着,鸿阳帝见了就烦,一脚把人踹出丈余。
“滚——”
孙大监挥挥手,内侍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殿内只留了一人,正是麒麟阁阁主元康年。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鸿阳帝像头暴虐的猛兽,在屋里来回来去的踱步,“中州百年以来可有此耻辱!朕的脸、元氏的脸,都给丢尽了!”
“陛下,”元康年有些为难,“事涉皇子,恐怕……”
“怕什么!”鸿阳帝面露不虞,思量片刻后,坐在书案前,一边写着一边吩咐元康年,“我予你一道手书便宜行事,着,苏陵府台、刑部等全力配合。老二那边我面上会按兵不动,还会善待于他,你务必给我问出兰月刀到底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