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云倒吸了口气,这么快找上门了吗?
他努力地沉住气,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沉声道:“阁下大老远过来光临寒舍,何不赏脸出来喝一口热茶解乏?”
“你应该死了。”屋檐上传来了沙哑而粗糙的声音,一个穿着麻布素衣,戴着宽大斗笠的矮个子,直直地立在屋檐顶端,纹丝不动。
“……阿,我是已经死了啊。”墨子云似笑非笑地望上去。
“竟然还敢用这个名字存活,等死吗?”
“是啊,在等死呢。”
“墨王爷,你实在不该活着,无论是谁,都不会希望你活着。”
墨子云嗤笑了一下,垂下眼帘,喃喃道:“……是啊。”
“为何不自行了断,苟延残存到现在,难道你还以为那个人会来救你吗?”
“不,不,”墨子云受宠若惊地连忙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自尽太浪费体力了,要不,你来?”
“……”对方沉默。
墨子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喊着:“要下来喝杯热茶吗?老是仰着头看你,并不会证明你实际上很矮的事实啊。”
说完,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去,仿佛家里来了客人,非常有礼数地沏了一壶热茶,冲着门口喊着:“阁下赏脸喝一杯吗?”
话刚落音,“砰”的一声,对方直接踩穿屋顶,直接跃下来,同时,匕首早已经横在墨子云的脖颈上,只要往前一送,墨子云便立刻毙命。
墨子云淡定地举着茶杯,浅笑道:“能否留个遗言?”
“……”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我养了一只狐狸,我想给他留个字条。”墨子云客气地问道,“不会耽误太久。”
匕首抵住皮肤,已经出现一道血痕了,明显对方不相信。
“实不相瞒,我家这狐狸可聪明了,学了不少字,所以他能看懂,真的,你想想,众所周知,墨子云被废了内力啊,我怎么从你手里逃呢。”
匕首松开了,但是对方的斗笠仿佛长了一双阴恻恻的兽瞳,死死盯着他。
墨子云吐了口气,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有些麻烦啊,这种牵挂的心情……
要是没遇到银湖,或者自己真的是在等死,可是现在恐怕还不行,说好了等会要教他刻木雕的,要是食言的话,该如何是好?
要不,写下刻木雕的方法好了。
可是怎么回事?明明纸墨一向放在这里,现在找半天都找不着?
一沓卷好的纸在翻找中落下来,随即自动摊开一地,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如同鬼画符。
墨子云弯腰想要捡起来,指尖刚触碰到纸面上时,墨子云终于看到“上邪”两个大字。
随后,他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取回纸张,认认真真地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勉勉强强看懂了上面的字: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银湖什么时候画出这些字的?
是在自己教书那会吗?
【“哎,墨先生,要不,你为了我,活着呗。”】
墨子云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白,有些颤抖。
到底为什么要挣扎着活着,又挣扎着等死?
当年九死一生活下来,为何不改名换姓活下去,反而继续背负着这个名字所象征的罪孽等死?
好不容易等来死亡,为何现在却……不想死了?
“墨王爷,如果你那位故友回来你还没死的话,他也会因你而死。”沙哑而沉重的声音实在令人听得烦躁。
墨子云小心翼翼地卷起纸轴,挺直身子,平静地面对着对方:“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死,我答应过他,暂时陪他走一段,所以可否请阁下下次再来?”
“没事,看在墨王爷曾经为我朝殚精竭力的份上,我会先送你上路,等会再送他过去陪你!”矮个子压低了斗笠,举起匕首一步一步逼进来。
墨子云抿着嘴,垂在两侧的手有些发抖。
现在的他,被废掉内力后,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搏斗?
他准备使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时,有谁破窗而入,迅速一脚踢飞了矮个子手里的匕首,矮个子反应过来,跟对方扭打在一块。
墨子云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着急地唤了一声:“阿银!!”
矮个人与银湖扭打一战后迅速分开,银湖早已露出锋利的狐牙,上面沾着血迹,他低声咆哮着,怒瞪着矮个子,一边牢牢将墨子云护在身后。
矮个人似乎被咬到了脖子,一手捂住脖子,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兽人?!”
墨子云担心银湖露馅,赶紧捂住银湖的耳朵,正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村民的吆喝声:“墨先生,墨先生,你房子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