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庭献宝一样举起泛黄纸片给厉海看:“爸爸教庭庭的,爸爸妈妈说,等庭庭长大,变聪明,就带庭庭去南洋见外公。”
厉海惊讶:“庭庭有外公呀?”
霍振庭嘿嘿傻笑:“庭庭没见过,不晓得哦。哈尼,南洋在哪里?是不是很远呀?爸爸妈妈都没带庭庭去过。”
“还好吧……”厉海语气犹豫,心想原来霍振庭不是没有亲人,是亲人在外国。
南洋与西洋相比倒不算很远,但是是对东南亚若干小国的统称,想要在那么大一块地方,找一家姓霍……不对,是外公,那肯定不姓霍。
弹指一瞬间,厉二爷的脑子里已经闪过许多念头,于是追问霍振庭:“庭庭,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霍振庭:“妈妈,是‘琅琅,亲爱的琅琅’。”
厉探长皱眉咧嘴:“不是这个,要大名。”
霍振庭认真想了想:“琅琅宝贝?”
这些都是昵称,而且是老公对太太的称呼,厉海无奈摆手:“还有吗?”
霍振庭:“还有太太。”
厉探长彻底放弃,这个要查还是能查到的,最麻烦也不过是回巡捕房翻户籍档案。
但是就算知道霍太太姓氏,想要从南洋若干国家中寻找到霍振庭外公一家也不是件容易事。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件事还是随缘吧,万一真的很幸运找到了,外公要把霍振庭接走怎么办?
霍振庭见厉海若有思,好奇追问:“哈尼有外公吗?”
厉海下意识点头:“当然有。”
霍振庭仿佛十分欣喜:“这么幸运呀!哈尼见过外公呀?”
厉二爷嘿嘿讪笑:“不常见,不说这个了,庭庭你去帮哈尼搬东西。”
关键是说多了怕霍振庭羡慕,进而产生伤怀之情。
霍振庭点头答应帮忙搬动西,转身跑回小柜子跟前,把手中纸片塞回原先地方。
厉海不解,跟上来询问:“为什么放回去?”
“下次再找。”霍振庭笑眯眯把柜门合起来:“找到一次,庭庭就开心一次,嘻嘻。”
厉海听得鼻子一酸,小傻子好乐观,自己好心疼。
随后他们把驴车上的木料全都搬进房子里,善良嫂则再接再厉将乱七八糟堆叠在房子里的陈旧家具整理一遍,体积不是特别大的,都被她拖拽到自己认为合适的位置。
厉海和李木匠搬完木料也来搬家具,几人齐心合力,将就着把霍宅打理起来。
虽然没可能恢复豪门旧日荣光,但应了那句“破船还有三千钉”,整体看起来仍比普通人家阔气些。
善良嫂提议自己去买些桌布、椅垫,这样不仅把家具破损的地方遮一遮,也能让家里显得更温馨。
厉海其实不在意这些细节,但觉得对方想法很美好,于是立即掏出十元大钞,将事情全权委托给对方。
又因为大家干活太投入,停手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于是再多花几块钱请李木匠和善良嫂吃饭,当然他和霍振庭也已经饿透,不吃不行。
四人就近找饭铺,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一番。
李木匠晚间要反回楚县,路途遥远,不能在沪城逗留太晚。
饭桌上与厉海约定,等清明节后,他在沙发厂稳定下来,周末休息时来给霍振庭打家具,到时再配一桶油漆,把旧家具也修补一下。
厉二爷感恩戴德,虽然暂时没能力重重酬谢,但这位朋友他是放在心里面了。
饭后已经快四点钟,大家各回各家,厉海也懒得再去巡捕房签考勤,早退会扣点钱,但扣的不多,小割一刀他可以忍。
主要是考虑到晚上要带霍振庭去市政厅参加高官就职酒会,二人要挽回上次和厉老爷参加富贵家宴时跌至井底的尊严,需花点时间认真打扮。
厉二爷到家后不仅带霍公子沐浴更衣,连压箱底的行头都翻出来,吊金链子的怀表、镶宝石的袖扣,都是基本配饰。
别致胸针,真丝口袋巾,大金戒指一人一枚。
珠光宝气聚合指数叠到男人上限。
头发抹完头油再喷定型香水,不仅让蚊子踩上去滑劈叉,就算室内刮台风都不可以有损厉二爷……跟他老婆的风度。
傍晚时厉老爷派车去巡捕房没接到小儿子,于是兵分两路,老爷与长子夫妻同行,厉海自己带霍振庭去接洋行董事家千金。
当然厉老爷事前并不晓得厉海会把霍振庭带进会场。
等看见他儿子左手挽小洋妞,右手牵大帅哥出现在市政大楼宴会厅时,脸都气绿了。
好在厉太太从不陪厉老爷参加大型应酬,厉老爷身边仍是其御用情妇,天性豁达的费尔斯通男爵夫人。
所以厉二爷一点都不担心今晚会被父母混双鞭笞,摆一张有持无恐笑脸上前问好:“父亲,我没迟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