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落到地上,连同少年的身体瘫软在地,月亮如镜明明地照在他浑身是血的薄衫上。
咽喉上的血渍一直燃烧到现在。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快意过啊。
只是他有点短而已。
都过去了,何必留念。
林析沉撑着桌面起身,轻笑道:“你是在挑衅我吗?”
盛溪亭不怒反笑,“你我身不由己,同为池鱼笼鸟,装什么握瑾怀瑜的正人君子。”
林析沉也不反驳,“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少搬弄是非,知道什么内情说说,也不枉我白费功夫来访。”
盛溪亭目光清澈,太干净了,分明是双涉世未深的桃花眼啊,说的话锋却带着几分病态蛮横,道:“林总指挥是在审我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析沉丝毫不受影响,居高临下目视他,“和盘托出你的狼子野心?我收获颇丰啊!”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盛溪亭呛了口酒水,“无论我说与不说,结果已成定局。这个世界上最缺的不是名将忠臣,而是忠将名臣。”
盛溪亭有些微醺,早就抛开君子之风,林析沉觉得无趣,迈步离开,盛溪亭见状高举酒杯,在身后喊他:“我的处境举步维艰,你能好到哪里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敢放言同你侃侃而谈吗?皇上心里最是清楚,他想栓着我,却也想圈着你。你教唆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能在关键时刻给到致命一击的凶刀!我跟你,是一路人!何必让他人看笑话,捡了漏子!”
林析沉掀帘,盛溪亭又道:“我如果能给你想要的呢?真的不考虑考虑?”
林析沉第一反应是火铳图纸,耳尖霎时染上绯色。
盛溪亭似是看出端倪,只笑吟吟的,道:“我是说,那几抹夜举狼烟,和边笳万里。”
第22章 顺藤摸瓜
台上奏响的琵琶轻灵落寞,林析沉手指触着红色雕花栏,跟着声乐节奏,在其中步履平稳。
大堂早就人去楼空,里里外外把手的都是自己人,林析沉找了个正中央的位置观赏歌舞,薄薄的衣衫松垮垮地搭在两肩,脖颈处露出点点红色的印迹,他斟了小杯桌上的酒,体会了一把美人美酒的酣畅。
只可惜,好一番快活景致,却没有一个人能放下沉疴纷扰欣赏。
局中局外皆凝了一层捉摸不透的雾气,氤氲缭绕。
寻着目光望向二楼,一名紫衣公子背靠着围栏,手拿着酒壶,不辨面容。
大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包围的人立马让开一条路,许涧迈进门槛时看见那自倚风情的人愣了愣,捻着细柳的手盖着青衫,风拂撩动,多情如画。
“大、大人。”许涧清了清嗓子,“孙清仰还是闭口不谈。”
“真不认还是假不认?”那人将柳枝插回瓷瓶,“把能用上的刑具上一遍,不交代的话就杀了,胡言乱语也杀了。”
看过鹰形图腾的人都得死,鹰腾人自椟南镇开始就深深地在林析沉心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不除不行。
他是不是卖官鬻爵林析沉不想知道,只是借个名头拉他下地狱,顺带自诩一个清高。
之前林析沉就想,鹰腾人杀官坑来的赏钱光是别院都得安排好几个窝藏,底下没有人遮掩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漏洞,赔上何家,也不能让线索断了。
他替人看私库多么荒谬,何家家大业大,犯得着让他去给人看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临门让何家插上一脚浑水,别想全身而退。
“何嵩佑死哪里去了?”
何嵩佑一拍大腿,气愤地看着惹是生非的何以安,“你把他招来做什么!”
何以安哼哼道:“我怎么知道他会来,这请帖本该随着各地来访的信函一同淹没在林府才不错。”
何嵩佑来回踱步,不去就是做贼心虚,去了在林析沉手底下未必能退步抽身,当初抓孙清仰的时候毫无征兆给人抄了,刑部那里硬是一点风声没有。
“吏部!”何嵩佑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快快快,备笔墨来,传信给吏部尚书司渝,万不能让林析沉深究。”
林析沉故作歉疚,一边上下打量风尘仆仆的何嵩佑,一边谴退包围而上的暗卫,“何老板日理万机,今日叨扰还请担待。”
何嵩佑皮笑肉不笑,直点头微笑称是。
林析沉把他请到内间厢房,一杯酒一杯酒地倒,他发现,酒桌好像必须喝酒,虽然听着蛮废话的,仍特意命人准备一番。
却也非然,林析沉也可以开门见山逼问他,总归情境烘托到这里,他做的可是正事,不吃白不吃。
唯一的弊端便是没有何以安那样的口才,破坏美感。
“孙清仰的事何老板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