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想是畏罪自杀,被发现后直接点燃整车军火,连总指挥都差点无法幸免。”
一根松软的弦瞬间紧绷,江御几乎是花了好些时间思索是不是因为没上心听错了字。
他说的是谁来着。
这种场合由江御问话,按照规矩其余的人是不好插嘴的,皆缄默倾听,未见继续盘问的声音,也见不得这番话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
“他怎么跑去断粮了?”
小将士打了满腹稿子瞬间哑了。
派队去截寡粮太平常了,分散的骑兵单跑也跑得快,人多势众能躲,歪打正着白捡东西,几乎是有利无弊。
“他人呢?”
士兵传的是事,没有亲眼目睹,自然是回答不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戒备留重军?
不过多时,一个令兵涕泗横流连滚带爬进了主帐,江御看着几分面善,在林析沉营里眼熟的。
这人也不再意自己殿前失仪,直道:“那群小国行的是小势,一旦军需齐全,攻城轻而易举,一队车马拿了皮革做掩,当然得戒备,哪知重死的人陡然暴起......”
“问你人呢!”
江御额上青筋暴起,眸色泛寒。
“安置在营中,梁军医一直守着不让进出,我们实在探不到丝毫口风啊!”
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江御就这么丢下满头问号的将领,也没有发话到底是要不要继续打,直接驭马往后方阵营里去。
第91章 家贫禄既薄,储蓄非有素
林析沉没有时间和精力同守备军磨合,唯有领一队自己带出的暗卫。
五千人分了四千到许涧麾下驻防九大营,这边又调了几百人手去控城,再减几队斥候,能自由调配的兵不出七百。
人声鼎沸,兵戈声响,那支领军袭击辎重队的先锋军太过不起眼,而江御,把至关重要的一仗毫无顾忌地交到他这里。
轻骑出师,不允许失败。
是他给的压力吗?江御不由得想。
来人破开帐房,尘土遽然涌进,刺眼的日光爆开散射,梁永琮一脸气愤地抬头,心里想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亲卫又乱蹿。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不是其他,是本应该在前线驰骋的江御。
满口浑语顿时噎了回去,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轰一国之君。
西北闷热,屋内还燃了地热,暖烘烘地烤得人汗流浃背,梁永琮忙叫人卸下江御身上的刀矛银胄,散点戾气。
江御却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愣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灌了铅,似箭的归心消逝在这临门一脚。
梁永琮见他没着急,踌躇未言又不敢打发他走,同他一起愣,待到江御惊疑的意识回笼,脚下飘忽直奔向屏风后虚掩的床。
梁永琮的心跟着江御一同悬在嗓子眼追去。
矮榻上的人病容憔悴煞白,如同垂暮之人,脸上不见任何血色,眼睛上缚了层避光的黑色眼带,巨大的色差叫人背脊发凉。
江御颤颤巍巍上前去探他的鼻息,极弱的气息悠荡在指尖,江御几经慌张,差点儿没探出来微弱的鼻息。
林析沉的四肢被用钢板固定,每处关节皆用麻绳死死扎束,狠劲的手法竟没硌出血来。就好像根本没有血了一样。
其余的地方也没空着,扎了密密麻麻的银针,针法刁钻,精准地掐在重要经络。江御对中医一知半解,这是万不得已用来吊命的下下策。
梁永琮生怕江御情急之下把他碰坏,哪敢出言呵斥,站定在他一旁,目光黏住江御的动作,为了缓解尴尬清了清嗓子,打话道:
“当时俘获的人纷纷被按趴在地上,总指挥才去瞧板车,有个没死透的人趁他掀开皮革点了火,自然是能躲的,结果那人近身把板车往总指挥身上拉,还好有个反应极快的亲卫紧紧护住,才没能……”当场毙命。
而那舍身的亲卫,在救治的途中不治而亡。
江御算半个大夫,忙着去瞧他的脉象,被守株待兔的梁永琮眼疾手快地按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道:
“总指挥此次受的不是炸伤,烈焰全被忠心护主的亲兵挡了个一干二净,震碎的肺腑顽疾,碰不得。”
“肺腑顽疾……”
江御念着这几个字,不难猜到是前几天落下的伤,梁永琮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陛下,总指挥盛年,落下点刀伤箭伤几日忍下去不碍事,也不会落下深重的病根。受寒体弱一方面是从娘胎里带的,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当年宫变,活生生在阴湿的牢里吊了一晚上,再经巫毒迫害,谁受得住。”
梁永琮论起事情来有模有样,舒缓了语调为的是让江御冷静冷静,自己好好想想。
否则明明是无关痛痒的战时,怎么可能会差点搭上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