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极好看,有一双像狐狸般上挑的眼睛,眉心和眼尾都有颗小小的红痣。
宫墙很高,站在上面可以将一切都收入眼中,男子观着宫城外那条通向市井的宽阔大道,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浅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这时身后有一人走来上来,见男子如此神情,打了个冷颤,“陛下,厉…厉将军回来了。”
“他又活着回来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视线也未移动过,可就是这样仍旧将方秋白骇个半死,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砍去头颅。
他弯下身子,斟酌着语句,回道:“陛下,厉将军这次外出平乱,也…也是为了陛下,可以说是很忠心了。”
沈嘉然转过头,睨着来人,“照你这么说,那朕岂不是要好好感谢他,不如把皇位都让给他坐吧。”
方秋白脸色一白,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求饶说:“陛下息怒,都是奴才的错。”
他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啪”一声,力道很大,转眼间右脸上已出现了个红色的掌印。
“接着打吧,这声音听着倒是悦耳。”沈嘉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转回视线眺望远方。
伴着清脆的巴掌声,沈嘉然盯紧了远处林立的市井街巷,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人坐在马上,神采奕奕地接受百姓的跪拜。
他想他迟早要杀了那人,那个会威胁到他皇位的人。
方秋白捂着红肿的脸走回揽月殿,与他相熟的内侍看他这样忙迎上来,“哎呦,这脸怎么给打成这样了?你又惹陛下不开心了吧。”
方秋白重重叹一口气,他自小服侍他们这位陛下长大,头几年还好好的,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是越来越阴晴不定。
虽不至于到突然杀人的地步,但方秋白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他怕是离死不远了。
他们所待的宫殿是沈嘉然的寝居,此刻殿中没什么人,都为晚上厉将军的接风宴忙活去了。
大约是内心太过凄苦,加上此刻身边的人又是自己的知己,方秋白咬牙切齿道:“这样的皇帝就是暴君,还不如就让厉将军来当这个皇帝—”
魏林忙捂住他的嘴,慌张地四处瞧,“慎言,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啊。”
他们的年岁都不大,当今陛下还未及冠,他们服侍陛下长大,与他也差不了几岁,说来其实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方秋白垂头丧气地拉下他的手,“知道,可我现在这样脑袋很快也要保不住了,魏林,快帮我看看我的脖子。”
魏林疑惑地看去,“脖子怎么了?”
“你没看见上面架着一把刀吗?”方秋白自嘲说着,牵扯到了脸上的红肿,嘶出口气。
魏林忍不住笑出声,瞧着那红红的掌印,才想起紧要的事情来,“走,我给你上药。”
甫一上好药,方秋白就赶紧回到了沈嘉然的身边,陪着他一同往设宴的秋华殿走。
此时天色将晚,暮色从四面八方层起,他们穿过御花园,这里还未来得及点灯,倒显得有些灰暗。
沈嘉然不喜欢身边伺候的人太多,所以平时在宫里跟在他周围伺候的也就一两个人,不是方秋白就是魏林,要不就是他俩都在。
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不会有乌泱泱的人围在他身边,扰得他头疼,坏处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冲上前保护他的人很少。
譬如此时。
寒光乍现,一柄冷剑自半空袭来,黑衣人运着轻功,剑指沈嘉然的头颅,“暴君拿命来!”
站在沈嘉然身后的方秋白只来得及喊出个“抓刺客”,之后就没有任何作用了,呆愣愣地看着那柄剑离沈嘉然愈来愈近。
他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想着这刺客能直接将暴君杀了,从此一了百了。
不想那刺客的剑还未至眼前,就被人一脚踹中腰腹,倒在地上,吐出口血来。
而后在御花园中巡逻的兵士很快赶到,将刺客压制住,听从发落。
从头到尾,被刺杀的沈嘉然都不见慌乱,寒凉的目光从那刺客的身上转到另一边站着的玄衣男子,正好与他对视。
沈嘉然也不移开双眸,就这么看进那人的眼中,接着启唇,“把这刺客的皮剥了,挂在宫墙上,尸身丢去喂狼。”
分明是处理刺客的话,但他的眸子始终停留在那玄衣男子的身上,就好像被扒皮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刺客听罢这话,立刻大叫起来,“暴君,你这个暴君,一定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兵士正欲将他的嘴捂住,玄衣男子身形一动,用力掐住刺客的双颊,“咯噔”一声,刺客的下颌瞬间断裂开来,再多的话都化作了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