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溪回头,看见裂谷边悬着一座坍圮的院落,院落里挂着一条小秋千,秋千上,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人事不省,她半边身子垂落在地上,发梢已经染上了零星的火苗,小脸被一线之隔的地火烫到发红。
“蓉儿!!!”女子爱女心切,起身就要往过跑。
“别动,我去。”楚越溪拦住她,推给了一旁的墨羽,转身御剑冲过去了。
“越溪,你注意安全,量力而行——”墨羽扬声大喊。
“我知道!”楚越溪头也不回,二指抽出一张避火符,几个兔起鹘落,已到了裂谷附近。
地动仍在扩散,裂谷越开越大,不过瞬息,那小院子已经大半倾斜向地下了。
楚越溪挥剑劈开一株碍事的老槐树,落入了火焰丛生的院子,他刚踏出一步,却听几丈外的裂谷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越溪,地火涌上来了!来不及了,快回来——”
墨羽的惊呼被热风吞噬,明红色的地火喷薄而起,足有一丈之高,像巨浪一样狠狠拍打下来!
这样的天灾,扑是扑不灭了,除非……
楚越溪牙一咬,心一横,纵身朝裂谷边的女孩扑过去,在火浪覆盖下的前一刻,将她搂入了怀中。
“楚越溪!!!”
一声尖叫过后,意料中的烧灼感并没有来临,楚越溪懵了一瞬,霍然抬头。
“五师叔?!”他差点喜极而泣。
裂谷上空,江岁寒白衣染血,发如霜河,掌中灵剑玉山倾不过就那么一拂,便逼得那嚣张火浪节节败退。
“带她走,这里交给我。”
“是!”楚越溪惊喜之极,抱着昏迷的小女孩,转身撤出火海。
地火畏水灵,尤其是至纯至净之水灵,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家伙们,一遇到大乘巅峰的霜冷灵力,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畏葸不前。
半个时辰左右,周边流窜的地火就被控住了十之八九。
江岁寒收剑落地,雪白靴子踏过的地方,皆结上了一层幽蓝色的薄冰。
楚越溪赶上来,欢喜道:“五师叔,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江岁寒扫视一圈,蹙眉:“凌波珠怎么会突然丢失?掌门真人呢?”
几千年来,苍穹派至宝凌波珠,由历代掌门人保管,每一任掌门,都会在宗祠前发下心魔誓,此生必以性命守护,人在珠在,珠毁人亡。
而这一次,凌波珠失落在了沈在清手上。
“……”楚越溪脸色一白,低声道,“五师叔,不瞒你说,珠子好像是被,被春溪小涧的明夫人盗走的。”
“什么,是她?”江岁寒怔愣。
楚越溪望望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方道:“今天一早,明夫人被发现在她自己的房中自尽,服毒死的,留了一封遗书,具体写了什么不清楚。”
“那怎么就能断定凌波珠是她所盗?”
楚越溪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江岁寒心底一凉:“那掌门真人现在怎么样了?”
楚越溪道:“我也是听我师尊说的,掌门师伯本来在山上率领弟子镇压火脉,可后来好像情势不大乐观,门中有些不服他的长老前辈,率先发难了。”
说完,他深深叹气:“五师叔,你说掌门师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会摊上这些麻烦?这才一日,就,就……”
果然。
江岁寒想起不久前在无涯宗发生的事,心中已有眉目:“多谢,我这就回山去看看。”
“诶五师叔你等等!”楚越溪在背后喊住他。
“何事?”
“那个,”楚越溪摸摸后脑,“我想问问,阿洛他到底怎么样了?去了碑渊血海,还……能回来吗?”
他和萧洛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即使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是魔祖北冥,也依旧忍不住为其担心。
江岁寒回眸,看着少年紧张的面容,微微一笑:“放心吧,会回来的,只要是他许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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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岁寒赶回来的时候,在山门主道与几个弟子擦肩而过,听对方愤慨地斥骂:“那明如霜怎能这般狼心狗肺?!咱们掌门真人待她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的,予取予求,要星星不给月亮,还想怎样?她一个鲛人,难不成真想坐到掌门夫人的位子上来!真真是给脸不要脸,养不熟的白眼狼!若不是掌门真人太心软,对这些奸猾海妖容情太多,怎会生出今天这样的大祸……”
“……”
江岁寒听着,心越来越沉,此时此刻,他顾不及去想明如霜缘何叛门,他现在担心的,是沈在清。
地火暂时已被压制,丹心殿前,本门长老前辈和高阶弟子乌泱泱围了一片,嘈杂的人语中,夹杂着尖锐痛苦的孩童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