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一路有劳童子了。”江岁寒笑着冲那小道童点头,后者呆呆看着他,片刻后,脸竟悄悄地红了。
“……”萧洛挑了挑眉,也不顾周围人多不多了,直接拉起他的手,大大方方地往前走去。
对于徒弟这种莫名其妙的吃醋和占有欲,江岁寒虽然有点不理解,但心里也并不反对,毕竟他们总是要公开的,迟一天早一天都无所谓。
礼堂门口,一身穿红衣喜服的男子正在迎客,态度谦和,言笑晏晏——
温不昧。
“江公子,恭喜令高足摘得天榜魁首,果然英雄出少年,在下艳羡不已。”
“哪里哪里,运气罢了,若不是胡秦公子手下留情,谁折桂枝也不一定呢。”江岁寒与他客套几句,由童子引着入了礼堂,在客座上首显眼的位置坐下。
苍穹派诸位长老都在,看了一圈,唯独少了老四奚凌。
“三师兄,四师兄还没来吗?”江岁寒倾身问。
梅玉书正摆弄着一只银蟾蜍,看上去和“恭喜发财”异曲同工,听他问话,眼皮都没掀:“山上有个小弟子不懂事,乱放炽火符,将他半个药园子燎没了,他啊,现在估计正着急忙慌救火呢。”
“呃……”江岁寒无言,心想四师兄有多宝贝着他那药园子,这回被一把火烧了,恐怕他生起气来,全苍穹山都不能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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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宾客到得差不多了,吉时既到,伴着飘飞的百花雨,在万众瞩目之中,一双新人携手步入礼堂。
曲若烟一身凤冠霞帔,鲜红的盖头下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只纤细的小手,由夫君牵着,小心翼翼地从红毯上走过。
她身畔,温不昧脊背笔直,眉眼温和,时不时垂首与她细细说些什么,教她注意脚下的路。
他眼中只夫人一个,可全礼堂宾客的目光,却都被他吸引去了。
温不昧生得很昳丽,墨眉薄唇,秋水明净,不言语的时候,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说他是南无涯的宗主,大乘巅峰的修士,不知情的人没几个会信。
他这副皮相,毫不夸张地说,修真界往前数一千年,都无人能出其之右。
在场不少人,有道侣的没道侣的,纷纷发出遗憾的叹息,叹这么一位绝色美人,居然就英年早婚了……不知那曲姑娘几世修来的福分,痴痴傻傻近百年,最后竟得了这么一位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修真界结契拜堂的礼数,与凡间大同小异,皆是先拜谢天地,然后拜谢高堂,此二人皆为无涯宗弟子,拜的便是老宗主夫妇。
红烛高举的供桌上,立着两块漆黑色的牌子,分别是老宗主曲闲和曲夫人的灵位。
温不昧与曲若烟各牵着一段红绸,朝二老灵位深深拜服下去。
这时,堂上忽然有人掀桌而起,一阵兵刃的铿锵声,强大灵压霎时铺洒开来——
“何人作乱!”温不昧倏地回头,见本门贵宾席上齐刷刷站起来一片,为首的不是前些天与他结仇的薛朔,又是何人?
“温宗主,”薛朔莞尔道,“属下斗胆,大喜日子给您送份贺礼。”
“什么贺礼。”知来者不善,温不昧握住身边曲若烟的手,安抚着要她不要惊慌。
“贺礼就是……”薛朔挑眼看着他,慢悠悠地拖了个长调,下一瞬,利刃入肉,闷声作响。
“天天天,老老老天……”那负责吟唱颂词的司礼吓懵了,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忽地,脖子上血光一闪,便已经身首异处。
“师尊,这份贺礼,您还喜欢吗?”胡秦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手中擎着一把五寸长的匕首,不偏不倚地扎入了温不昧后背,刀刃削薄,如中天月色,淬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绿光。
温不昧僵立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曲若烟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扯掉盖头,看见道侣整个被鲜血浸透的后背,颤抖着尖叫:“胡秦,怎么……怎么会是你?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对你师尊动手!?”
廊柱后面,几名早已准备在旁的无涯宗弟子上前,用力拉扯着她,她狠命挣扎,珠钗步摇散了一地。
“阿昧,阿昧,你怎么样,你很疼吗?”曲若烟凄声道。
“……”温不昧牙关紧咬,却没答话,矮身撑住手旁的供桌,五指痉挛,手上的鲛绡手套几乎被扯碎。
瞬息之间,波澜大起,像炮仗扔进滚水里,整个礼堂都炸了。
“诸位道友,请坐下!”薛朔厉声大喝,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里,威仪森严,“此乃无涯宗内部事宜,闲杂人等休得插手!”
宾客席上,许多站起来的修士,被他这一声呵斥定住了。
“可恶,这姓薛的——”江岁寒蹙着眉,还欲再说,手背被人轻轻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