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闻言, 蓦地睁开了眼, 浅碧色的双瞳像上好的祖母绿, 漾着水色。
“主人, 不,不要,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圣君问我,我才不得不回答了几句……”他对薛淇非常惧怕,几句话的功夫,泪珠已经盈满眼眶,“主人,我是按您吩咐的,一个字都没敢说错,您,您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薛淇轻飘飘地一哂,挑着眉,十分戏谑地眯了眯眼尾,沉下腰,低声道,“姓江的对你那么上心,扔下好好的大比不看,亲自过来问你的近况,你说,本公子该不该饶你?”
“我,我……”听他这么说,清尘整个人都快崩了,抖得控制不住,泪水堕地成珠,在暗室幽微的光线下,四处滚落。
“哈哈哈哈。”薛淇甩开他的脸,起身舒畅地笑了,“你除了哭,还有没有点别的能耐?鲛人,果真就是一无是处,天生的废物!放心吧,本公子舍不得就这么让你死,不好好玩弄一番,岂不是可惜。”
不待清尘有任何反应,那条毒蛇似的灵鞭已攀上了他的身子,在他惊恐的叫喊下,拖到一丈外的一根黑铁柱子上,五花大绑。
薛淇从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了把长弓下来,捞在手里掂了掂,张弓搭箭,对着那满身是血的鲛人奴来回比当。
“不,不要,不……”清尘嗓音嘶哑,泪如雨下,一睁眼,面对的就是黑漆漆的箭尖。
“知道吗,猫抓了老鼠,从来不会直接咬死,都是玩弄够了,等老鼠精疲力尽,才悠闲地慢慢享用。”
“对你也一样。”薛淇满意地勾了勾唇,动作停留片刻,唰地放开了翎羽。
羽箭速度飞快,擦着清尘右边耳垂,噗一下扎入了柱子。
那黑铁刑柱坚硬无比,寻常兵刃很难留下痕迹,薛淇这掺了灵力的箭矢,杀伤力可见一斑。
清尘吓晕过去了,耳垂被箭尖上的倒刺刮下一条肉,猩红地挂在一边。
“这样就晕了?”薛淇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反手一记清心咒扔过去。
片刻后,清尘痛苦醒来,眼瞳里再次映出远处冰冷的箭尖。
嗖一声,羽箭破空袭来,这次的目标,应当是他左耳,他奋力想要挣脱,可却拗不过那灵鞭化作的枷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清尘无望地闭上眼,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临。
半空中,冲到一半的羽箭被冻住,像冰雕一样,形容诡异地停在中途。
一丛酷冷的冰凌从箭上落下。
“什么人?!”薛淇暴怒地大喝,下一刻,暗室一整面西墙破开,他被一股雪浪般的灵压拍出一丈远!
“阿洛,不许让这个畜生跑了,给我狠狠地打,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江岁寒冷硬地扔出一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去解救被捆绑在刑柱上的鲛人。
今日午时,他在玉京峰见过薛淇等人,隐约看到了清尘手腕上的咒印痕迹,听梅玉书的意思,很可能是薛淇将其圈禁起来,以攻玉心经,夺取过魂魄之力。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很久以前,第三十七代无涯宗掌门曲闲,创制出了这一蚕食魂魄的功法,因正道名门之故,从来不用在同为一类的人族身上,而是掠夺各色鲛人,杀之来提升修为。
此功阴狠毒辣,偏向邪术,凡修炼者心性都有一定的损耗,为了抵制食魂带来的心魔扰动,须得有一口心魔井,专门盛放执念。
无涯宗前两代掌门曲闲、曲逍,皆是修炼攻玉心经的高手,门中长老也有不少跟着沾光的,无涯宗一向亦正亦邪,在外干着除魔卫道的营生,在内却疯狂捕捉鲛人,像邪修一样行事。
鲛人不算人,杀它们,与杀个把的妖孽无异。
旁人再看不惯,也无从指摘。
直到百年前,曲闲关门弟子温不昧,继任无涯掌门,攻玉心经才被严令禁止,九州之下,鲛人奴的处境稍稍缓和一些。
攻玉心经早已失传,谁知这大长老之子薛淇竟还在偷偷尝试,尝试就罢了,还敢带着被咒印锁过的鲛人奴招摇过市,自以为无人认得出来。
“你怎么样,还好吗?”江岁寒操纵着愈疗术,用温润的水之灵力,抚过清尘触目惊心的伤痕,语声焦灼。
对方摇了摇头,微弱道:“……没事,谢谢圣君相救。”
那边,薛淇和萧洛两人打斗正酣——
“本公子管自己家的鲛人奴,关你鸟事!”
薛淇扬鞭,高声怒骂,但紧接着手腕就被刀气斩伤,本命灵鞭掉落在地。
“你,你敢伤我?!”
薛淇是个草包,但他父亲薛朔不是,无涯宗大长老,是从前老宗主曲闲手下最得力的肱骨,大乘期修为,在无涯宗内声名鼎盛,当年本来有望登上宗主之位,不知为何却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