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临将钥匙双手呈给了昭天帝君。
罗晏此时十分地紧张,他没有五官,却能听见、看见、闻见,昭天帝君微微垂眸,便好像和他对上了视线。
“四把钥匙都是吾用神界的金银树枝条打造的。”昭天帝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金银树是神界特有的一种树,枝干是金色,花朵和叶子是银色,看上去就很富贵的模样,成日浸泡在神界的仙气里,颇有灵性。
“所以他们入了这么多次轮回,即便肉身死去,也依旧保留着生前的灵智?”灾临捏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姿态十分放松,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昭天帝君没就这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该兑现此前答应汝的事了。”
灾临正了正色:“请吧。”
昭天帝君让小仙童端来一盆清澈的水,纤纤玉指轻抚水面,显现出凡间的光景,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勾出一缕透明的水流,细看水流,里面是灾临作为贺清宁的一切过往,从误打误撞被祝长安找到,再到完全以灾临的身份出现在祝长安面前。
“等睡一觉,他们就都忘了。”昭天帝君说。
灾临收回视线:“之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清楚事情并没有结束,还剩下三把钥匙,藏龙山的钥匙墨辰没能得逞,剩下的三把墨辰势必更加不择手段。
昭天帝君:“去云歇城,将第二把钥匙带给吾。”
灾临问:“墨辰接下来会去南边吗?”
昭天帝君:“不知道,他若不去,汝反而轻松,他若去了,定是为了与汝争抢。”
***
日头高挂,华清宗的众人却都一宿没睡,岳青安排好各项事宜后,大家便纷纷去休息了。
祝长安孤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他却睡不着,亦或是不愿睡去,只出神地望着前面的秋千。
他的阿宁经常在阳光正好的时候坐在秋千上看书,有时从书里抬起头,发现祝长安正看着他,他就会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接着重新沉浸在书里,露出来的耳尖泛着薄红。
不远处,柳问舟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走了过来,坐在了祝长安对面,他一声不吭地从乾坤袋里拿出卜算需要用的东西,龟甲、铜钱什么的。
祝长安用力眨了下眼,企图缓解一下眼睛的疲惫。
柳问舟拿好东西,一言不发地开始算卦,他太累了太困了,所以懒得说话,但还是要帮小师弟找人。
捣鼓了一通后,柳问舟眉头皱起,抬头看向祝长安,摇了摇头。
祝长安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却是肉眼可见地更加低落了。
柳问舟此前已经简单算了一卦,却得到了“不可过问”四个字,他不信邪,回自己院子又拿了些卜算的东西来,结果依然是“不可过问”。
卜算其实就是向天询问答案,这个“天”可以是天道,也可以是神,天听到了问题,便会如实作答,为询问的人指出一条明路,但“不可过问”就是连天也不愿意答疑。
柳问舟咬了片薄荷叶,提神醒脑,口中嘟囔道:“以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可过问了呢?”
祝长安大胆猜测,如果有证据能证明他徒弟和邪神眷属灾临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不可过问”就很好解释了——灾临带着钥匙跑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于是天隐瞒了他的行踪。
祝长安叹了口气,拍了拍柳问舟的肩膀:“辛苦师兄了,看你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去休息吧。”
柳问舟揉了揉眼睛:“你别难过啊,不可过问说明人还活着,师兄一定帮你找到他。”
祝长安点点头,勉强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嗯,谢谢师兄。”
柳问舟临走前不忘补充道:“你也去休息吧。”
祝长安应了声,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随后实在疲乏,转身进屋休息了。
***
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
祝长安觉得脑子里有点儿空荡荡的,他坐在床上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他一点都想不出来是什么。
他目光疑惑地注视着枕侧的另一只枕头,伸手从上面捻起了一根白发。
应该是头发吧,他有些不敢确认。
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睡的,他也没有白头发,但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在了他的床上。
祝长安晃了晃空荡荡的脑袋,起身洗漱,又穿好了衣服。
墨辰带来的雷云早已消散,天边晚霞斑斓、残阳如血。
眼前的庭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一定是忘了什么……”祝长安皱眉道。
他扭头看向隔壁的一间屋子,印象里这间屋子被他当做杂物间来着,但那感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