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年幼,对大人们的争端似懂非懂,见爸爸呼吸急促极难受的模样,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扶着他问“爸爸没事吧”,见到江无,江父的怒火更甚,以往的父子情深皆作浮云散去,一把将养了十年的孩子推倒在地,怒急攻心之下把气全撒在他身上,“你个野种!我不是你爸爸!”
那是江无第一次听说“野种”这个字眼,懵懵懂懂的,没太明白什么意思,可后面一句他听懂了。
他不是他的爸爸。
第四十二章
那不是江无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养父,可是他永远记得那一天的画面,详细到天空有几朵云飘过,气温很高,养父把行李搬上后备箱时,脸上出了一脸的汗,放好行李关上后备箱的门,他用手背抹了把汗水,跟追来的江无不冷不热地告别:“走了。”
江无其实想说“爸爸再见”,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他已经不是他的父亲,转而沉默地点头,在心里默默地喊了声爸爸。
爸爸再见。
他站在原地,车子启动排出一管尾气熏到脸也不躲开,执着地要目送对方,越野车缓缓加速向前驶离,以为自己要追上去了,可脚跟灌铅似的不敢挪动半分。
他已经知道野种的意思,他是野种,他的存在让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脸面丢尽。
他的父亲,永远不会认他了。
稚嫩的脸庞不断涌出热泪,模糊了视线,也没管车里的人听不听得见,用尽全力地喊了声“爸爸”。
开了百多米的车突然停了下来,驾驶座的车门忽地打开,下车的中年男人极速地往回跑,蹲下身紧紧地将他抱进怀里,脸上汗泪混杂,“以后不能学坏,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听到没有?”
江无泣不成声,“嗯......”
尽管后来父亲另外成家,治好病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跟他的关系日渐疏远,老韩家以万贯家财引诱,江无都没改名换姓。
江无坐在她对面,剥好一只龙虾,虾仁放在她的碗里,目光撇过一侧不看她,平淡的语气总结:“所以,韩放说得没错,我确实是——”
没等他说出那两个字,一粒虾仁快速地塞进他嘴里。
隔着满桌的龙虾壳,盛夏倏地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无,你不是。”
她的脑袋贴着他的,鼻涕眼泪有不少擦他身上。
江无没有半分的嫌弃,反而忍俊不禁,“听完了故事,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不用考虑,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
“嗯。”
他俊秀的脸上逐渐展现丝丝笑意,“好。”
回家的路上,盛夏开车,江无第一次坐在副驾驶,半信半疑地望向细胳膊细腿的女人,“你确定真的不叫代驾?”
坐在驾驶座上小小的一团,方向盘都比她的手腕粗,娇滴滴的还能开这么大的越野车?
盛夏点头:“我演过赛车手。”
演过赛车手的盛夏,决定放飞自我带江无飙个车,让他提前先感受下狂野的自己,给他个适应时间。
江无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暗想我命由她不由己,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随便你。”
只要留在他身边,命都给她。
盛夏很少开车,开起来就跟放出笼的小兽,车子出库驶上公路后瞬间提速,清甜的女声高亢嘹亮,“江无,夏夏带你飞哦~”
喝酒的人是他,撒酒疯的是她,江无低喝:“老实点开,撞坏了你赔。”
车窗大开,夜风吹扬她的长发刮蹭他的脸,“赔,全家都赔给你。”
爸爸妈妈,也分你一半哦。
男人啧了一声,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小狐狸精,挺招人稀罕。
事实证明,的确是江无多虑了,盛夏的车技,不止是演过赛车手的水平,开着大男人的车一路狂飙,期间超了几辆车,在公路上体验了把赛车手的疯狂,平平安安地把车停进了车位。
“江无,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又得走了......”
回到家各自洗漱完后,两个人窝在同一张床里,盛夏没精打采地告诉他。
这是她的工作,江无理解,边拨弄手机边问:“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八点半的飞机。”
他抬起头来:“这么赶?”
“嗯。”
盛夏接了一档综艺,录制地点在隔壁的s省的一个风景秀美的少数民族村里,带有一定的公益性质,导演组响应国家脱贫攻坚的号召,保证收视率的同时,希望可以借此机会促进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经纪人跟盛夏合计过,除了录制条件艰苦一点,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当地的经济都是百益无一害的事情,就帮她接下了。
“想我了就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