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术见过很多黑白不分的人,他们分两类,一类没受过教育,本来就没有黑白观念;一类有,但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偏要强词夺理。
她可以一眼看透、想通他们的行为,并能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但对于裴东卿,她真气得发抖。
就一个这样的妈,让她拿什么活?
覃深想得没错,她看上去很强硬,其实不然,否则她也不会总是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就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后。
她其实是一个标榜着利己主义,实际上良知至上的人,只是她不愿承认。
就像她给自己找借口,她来这里只是出于警察的职责,怕出人命,事实上是她仍然对裴东卿抱有一丝希望。她宁愿相信,她良心未泯。
结果让她大失所望,裴东卿没有良心,跟裴术就不像母女。
说来奇怪,为什么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她却没有像她那对父母一样,从里到外全是丑恶?不是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最大吗?她好像长成了跟原生家庭截然相反的模样。
这让她曾深信不疑一个家庭会毁掉一个人的想法变得没那么坚定。
原来原生家庭可以对人造成巨大的影响,也不可以。
裴术觉得好恶心,好恶心,眼前的一切都让她反胃。她是真的绝望到一定程度了吧?她伸手拽过裴东卿:“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裴东卿尖叫起来,两个男人要上手了。
裴东卿沙哑着嗓子,怒吼:“你要弄死我吗?我是你亲妈!”
两个男人急了,都上手来扯裴术。
裴术那么难过,她那么用力抓着裴东卿:“你是我妈啊?你真的是我妈?你有过一分钟,甚至说你有过一秒,认为我是你的女儿吗?”
被自己父母抛弃,她还要被打成那个咎由自取的坏人。裴术二十多岁了,不断把裴东卿插进她心里的刀子拔出来,然后像没受伤一样潇洒着,可好像有点难啊,怎么就那么难?
这一次她好像不行了。
Part 4
两个大男人死死薅住她的胳膊,用力拉扯,他们叫嚣着,咆哮着,所有丑态在裴术跟前显现。
男人对于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没有抵抗力,没有。
那些豪言说自己不喜欢可怜兮兮的女人都是放屁。他最喜欢需要她强大的时候她强大,需要她可怜的时候,她就可怜。裴东卿这时候的示弱,完全激起了他们的保护欲。
风在嘶吼,孩子在哭,公租房里一触即发。
光膀子的脾气不太好,看裴术不松手,就扬起了手。寸头男有点慌,一时间不知道要拦他还是帮他一起对付裴术,也伸出手来。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对裴术施暴了,有人从她身后伸了只脚过来,踹了光膀子那人一个趔趄。
寸头男愣了下才看来人,不认识,半眯着眼问他:“你是?”
裴术很痛苦,疼痛导致脑子混乱,她承认她思想反应慢了,但身体反应还在,她不会让这两个人碰到她的。
她扭头看过去,竟是覃深。
他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抄在裤兜里,姿态慵懒地看着两个男人,淡淡说了句:“欺负女人?”
寸头男看了裴术一眼,她完全就是大脑空白的样子。平时总会管理得没有破绽的神情,这会儿就没有管理那一说,只有懵,很懵,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覃深没看她,慢慢走到她跟前,给她一个背影,先对寸头男说:“赵谦杰,中洋科技财务,由于老板涉及经济罪,逃到国外避风头,暂时拿到了公司公章、法人章、财务章。从去年六月开始,你利用职务之便,前后七八次,侵占公款140万,充网游,搞网恋。”
寸头男,也就是覃深口中的赵谦杰,也懵了,比裴术还懵,他的懵相对裴术,还多些惊恐。
覃深再对光膀子那人说:“王蓓春,你做的恶心事还挺多的,肇事逃逸、抢劫、强奸未遂、扰乱公共秩序、盗窃,林林总总应该可以判十年左右。”
光膀子那人瞪大了眼,是个受到惊吓的模样。
这下在场最轻松的就是裴东卿了。她对于这两个男人做的一些事并不知情,但她无所谓,他们是死是活她都不是很在乎。
爱情没了,她还可以再去寻觅,她永远不会死守着一棵树。
所以说她这个人爱情至上,好像也不是很对,她只是自己至上,是自私两个字的缩影。
覃深说话的时候,门外的大风突然停了,整个晚间变得阒静,只是这种阒静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吞没了。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吓到了卧室里的孩子,她更大声哭起来,哭停了外间相持不下的尴尬。
赵谦杰试探着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