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似乎模糊地笑了笑,又似乎没有,洛慕清意识被黑暗完全吞噬,已来不及弄清楚了。
弥谦看着怀里因为药效陷入沉眠的人,心底缓缓生出一股安定感和满足感来——那是他从前从不敢奢望拥有的。
看他不自觉轻皱起眉头时,弥谦便伸手轻轻揉摁抚平,往他识海里注入温和的灵力,就像洛慕清从前做的那样。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弥谦就遭了殃。
器门的弟子们看见隔壁惯常温雅的剑门门主此时此刻罕见地冷了脸,将他那疼得龇牙咧嘴的徒弟压进器门时,不由得浑身一震,起早贪黑卷同门的困意全飞了——瓜,新鲜的瓜!
天衍宗上下,没有一个人没听过这位剑门门主亲徒的作死事迹,有时候他们甚至十分感叹,这位大兄弟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全凭他有个底线估摸为负的师尊。
而现在,剑门门主终于对那个被他惯得无法无天的徒弟下手了!
器门里的弟子们连炉下的火都忘记看了,各个伸长了脖子兴奋地等着吃瓜看戏。
结果等着等着,等来了一颗精准敲在脑袋上的黑火石。
被敲中脑袋的弟子们嗷一声惨叫了出来,更悲催的还在后头,那黑火石击中了脑袋,又顺着下坠的劲儿投进了他们身前的炉火里。
轰地一声,火势猛然暴涨起来,纷纷等着看戏的器门弟子们没等来好戏,倒是先被凶猛的火势燎着了半边衣袍,个个忙不迭地灭火。
湛灵拍拍手上沾的黑火石碎屑,看着她那群弟子们被炉火烧得鬼哭狼嚎上蹿下跳,眉眼弯弯道:“看戏嘛,得自己演一出才好玩。怎么样,看开心了吗?”
“门主,知错了知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她哼道:“基础守则第八条,是什么?”
弟子们凄凄惨惨道:“炉火未息,不可分神。”
湛灵这才随意地挥了挥手,炉火噗的一声纷纷熄灭,拯救了她仍在水深火热里的众弟子们。
接着她对洛慕清道:“小师兄,你这是?”
洛慕清用剑鞘把幸灾乐祸的逆徒抽回神,这才言简意赅道:“借你天星鉴一用。”
湛灵自然不会不同意。她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紫黑盒子,紫黑盒子四四方方的,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的。
弥谦好奇地看了两眼,对湛灵道:“湛灵师伯,这是什么?”
“是我无聊时候随手做的,”湛灵答非所问,“你对你师父撒谎了?”
弥谦没听明白,但他嘴硬惯了,当然不会承认:“啊?没有啊?”
话音刚落,那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顶上忽然裂开一条口子,从中窜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绿色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弥谦抽了过去。
弥谦一惊,连忙躲开,藤蔓似乎没想到会一击不中,愣了一下,调转方向继续追击,可一抽再抽,就是被弥谦灵活地躲了过去,全落了空。
弥谦得意洋洋地看着藤蔓气得咻一下收了回去,躲在盒子里生了会闷气,过了一会,一道鬼气森森的声音传来:“你还敢笑?”
弥谦哈了一声:“我不仅敢笑,我还敢……”
还没等他厥词放完,盒子里的藤蔓又蹿了出来,不同的是这次的藤蔓竟然有手臂粗细,但更大的体型却丝毫没有使速度慢上一点,反而气势汹汹地把目瞪口呆的弥谦当头砸了个眼冒金星。
藤蔓这才像是满意了,盘回盒子后冷冷道:“我管你还敢什么,再说谎把头都给你拧下来。”
弥谦:“……”
旁观了全程的湛灵由衷感叹道:“不愧是你徒弟。”
洛慕清略微意外道:“这藤蔓是天星鉴伴生的鉴灵?上次见它时它还只会判断言者是否说谎,方才如此灵活,看来灵智已开。”
“是啊,小师兄,”湛灵敲了敲盒壁,勾出了手指粗细的藤蔓,看着藤蔓亲昵地蹭着自己的手,她故意板起脸假装严肃,“我的天星鉴本来很可爱的,多亏你徒弟,它不仅学会了骂人,还学会了变大砸人。”
洛慕清:“……”
他无声叹了口气,接过天星鉴,把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的徒弟提溜起来,转而对湛灵说道:“多谢,晚点还你。”
湛灵笑眯眯道:“客气了师兄。”
弥谦做事颇带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就连近来几次差点露馅,他都是临时想了说辞,靠临场发挥坑蒙拐骗混过去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向师尊解释自己被种过魔种,又凭借着生生拔高的修为自己把魔种拔了出来。
于是当洛慕清醒后逼问自己时,弥谦只好硬着头皮现场开编。
可谁知开头都没编顺溜,就被洛慕清面如寒霜地打断了:“要不要再给多你一点时间,让你好好想想怎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