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微锁鼻子动了动,竟然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宁宸渊!”又是一声!
这声音更加的清晰,连带着他的心脏都不由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东西?!
适时突然一阵山风拂过,吹得他有些迷了眼。
宁宸渊连忙抬手掩面,袖口处的竹纹随着山风似落叶一般灵动。
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他突然扭头看向一旁。风吹草低居然惊现十来具残破的尸体!
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连血液都是新鲜的,显然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厮杀。
但这并不是声音的来向,宁宸渊一把勒住缰绳,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棵巨大的皂角树下。
宁宸渊改道了。
身后的众人被他这动作搞得不明所以,连忙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宁宸渊就这样站在树下,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身影,真觉得一切简直鬼使神差的叫人感到惧怕!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停下,或许某种力量跨越了千年,而对方真能感知召唤一样。
但这一切都是驳论,让自己能够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生死不明的云飞燕而已。
不管怎样,万幸的是当时他的确停下了。
宁宸渊看不到自己千年后的虚影,毕竟当时他本来就不在那里。
即使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两人间的时光也是错位的。
树下,是一个重伤的小姑娘倒在血泊中。
不过豆蔻的年华已然没有了生气。
宁宸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他拉动缰绳,黄骠马缓步走到尸体的跟前。
他的表情有些冷漠,更多的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哀伤。
当初,他也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只是万幸被师尊捡了回去,衣食无忧的长大。比起眼前的小姑娘,他幸运太多了。
好好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宁宸渊心中燃起了一丝期望。
对!回忆中的画面越发清晰,当初他就是这么望着云飞燕的!
“姚问卿!你快醒醒!姚问卿!”
宁宸渊跪在云飞燕的身旁,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他知道对方听不见,可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还是这么做了。
奇迹果然跟当初一样发生了。
云飞燕艰难的睁开眼,气若游丝的张了张嘴,满是血污的手从尸堆里朝他伸了伸,似乎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声音明明没有发出,可宁宸渊看着那翕张的唇似乎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救救我……救救我……
“何事?”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马蹄踏过满地芒草,踱着步子来到宁宸渊的身旁。
一骑雪色银装素裹,通体没有半根杂毛,伏着一袭碧缥色青衣的佳人。
照夜玉狮子打了个响鼻,一串串铜铃随着它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轻纱薄翼紫藤萝,不及青衣寒月中。】
离教圣女素问一直都是一身青衣,宁宸渊也从未见过谁能将一袭冷傲的颜色,穿出这样仙姿卓然的效果。
没有正绿的耀眼,缥碧成玉,蜿蜒成诗,湖水一般令人心安。
如飘忽不定的雨,和稍纵即逝的雾,是怀玉之色,润泽又温和。
碧,石之青美者。
宁宸渊腰间那抹翠色的玉佩,是年初太宗于宁宸渊及冠之礼的御赐之物。
“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
宁宸渊性子太过孤傲,太宗爱才。他希望宁宸渊如此玉一般,恭敬平和、温润悠远。
说来逾越,对于御赐之物旁人都是万般小心,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的放入佛堂供奉,而宁宸渊不然。
当他跪地叩首欣喜的接过玉佩后,便请旨问了一句:能否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讳?
师尊李淳风闻言,立马严厉呵斥。这般放肆当真是不怕掉脑袋的罪么!
太宗虽然深感意外,却扬了扬手阻止,遂问之何故。
宁宸渊答曰,若遇心仪女子,欲将之做定情信物,“日月为证,天地为鉴”。
太宗龙颜大悦,准了他的请旨,并命宫中巧匠改之。
之后,这枚玉佩就一直被宁宸渊配在腰上。
美玉通体碧绿,正面是龙纹交缠着的八卦样式,而在它背面光洁的玉身上,刚劲有力的刻着三个字——宁宸渊。
宁宸渊喜欢玉的温润。
只是他从来不知,素问喜欢青衣只是因为他喜欢玉石,想让对方多看自己一眼罢了。
“你想救她?”
瞥见宁宸渊眼底的怜惜,素问眸子微颤,声音依旧冷漠如初。
宁宸渊未答,翻身下马走近了些。
那小姑娘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已至弥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宁宸渊伸出手,似乎想替对方擦擦脸颊上的血污,可最终还是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