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候,是在玉阴山的古墓之中,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当我走出来的时候,看着整个天地,一点记忆都没有。那时正是五代十国的战乱时期,而我出来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刘瑞,刘承祐最小的儿子……”
玉阴山是他们两人相遇的地方,开启了宁宸渊辅助其开立东唐皇权的路,只是刘瑞的下场是宁宸渊算不到的。
“我辅佐刘瑞开立东唐,定都盛京,并且先后册立过三代君王继位,岁月荏苒,白驹过隙。整个东唐王朝的沉浮都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甚至史书上一笔也未留下。故人一个个化为一抔黄土,而我却一直不老也不会死……”
东唐时候发生了太多事情,刘瑞、湛安、李怀、惊雨、玄光,以及宁宸渊的修道之路。
只是身边的人,都将自己当做异类。
“那些曾经的挚友只要一发现我的秘密,就会把我当作怪物。疯魔一样疏远我,恐惧我,甚至追杀我……哪怕我们之前是私交甚好的友人。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可到后来受伤多了,也渐渐懂了。人性就是这样,长生是千万年所有人的终极欲望。”
欲望是人心中的魔,能让活人吃掉恶鬼,吃掉死尸,甚至吃掉其他活人。
“也许他们是对的,我的确是个怪物。可他们又怎么懂这种孤寂与痛苦。我的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始终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年华老去、离世,这种分别的苦痛,是我从来不敢去想象的噩梦,可我却要经历无数次,永远没有终点。”
“你知道么?我认识袁经纶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沙弥,跟在静远住持的身后老犯错。这一晃都已经是六十多年过去了。”
宁宸渊像是想起有趣的回忆,眸子垂了垂挂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样的日子太过可怕,我放纵自己迷失过,我入过魔,杀过人,可这样的日子没有一丝快乐,却令我更加恐惧。我不敢亲近任何人,不敢再用心,也不能动心,我不知自己为何而活,我的彷徨与害怕都只能用修道维护正义之事来填充。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我的本心,不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迷失。”
“所以,我是一个看尽世间无常,只管鬼道之事的天师。相比人来说,这些邪祟比人要好理解太多了。”
姚问卿抿了抿唇,“所以,我的亲近让你觉得困扰对么?所以,你离开是因为我?”
这是姚问卿的心结所在,却不是宁宸渊的。
宁宸渊摇了摇头,心里无尽苦涩。
“你一直将我当作救赎,在我身边就看不见鬼。可你怎知不是你生而魂魄受损、阳气太弱,从而易招致鬼怪的缘故?”
这句说完,室内一时灯火闪烁,仿佛随时要被熄灭一般。
搁置在格架上的封魔坛竟然也开始不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仿佛下一秒里面就要冲破了封印!
姚问卿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惊慌的望向四周看着满室的动静。
宁宸渊眼神微扫,眉心动了动。他的确有些低估姚问卿这残缺灵魂,对于鬼怪来讲实在太有诱惑了。
宁宸渊内力一提,手如虎爪一握,不远处的佩剑便径直飞入了他的手中。
左手腕微微用力,青霜寒芒的剑锋出了鞘!
一时,四周鬼怪们的躁动戛然而止,仿佛方才的躁动只是幻觉一般!
“我修行的气韵为山河一脉,这些邪祟若离近了,便会直接烟消云散。”
宁宸渊言语清冷。
手中出鞘的宝剑,金藤刻绘的花纹交缠在剑身上。
哪怕经过了千年,这柄剑依旧锋利如初,削铁如泥!
宁宸渊的气韵透过手中的剑气,如回音一般荡漾在房间之中。
剑芒如带有静音效果,四周封魔坛中感应到姚问卿灵魂香味的邪祟,瞬间又沉寂了下去进入了沉睡。
“这柄剑自我从墓中醒来便在身边了,这千年一直陪在我,算得上相依为命了。”
剑身上似乎被磨掉了一些印记,只剩下一个较为模糊的“钧”字可以辨别。
宁宸渊拇指在寒芒上轻触,抬起头目光又落回了姚问卿脸上,轻轻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赶你走么?”
寒芒在手心迅速划过,一道血痕便再次出现在了宁宸渊的右手心!
“你……?”
姚问卿被宁宸渊毫无征兆的举动吓了一跳!
又来!?
这已经是宁宸渊第四次伤到他的手了!
正想喝制,姚问卿不由的又想起之前在袁经纶病房的事。张了张嘴,又用手捂住,只是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的动作。
她完全不知道宁宸渊到底想要干什么,甚至不知道对方这“伤害自己的行为”与“赶走自己”到底有何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