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经过这一晚后,倒像是成了什么革命战友一般,大概是害怕像前几次一样联系不到人,所以陆奕良一大早便为程月送来了贴心问候。只是昨晚程月熬了个大夜整理资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程月这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贱。之前他不联系自己的时候,每天都日思夜盼,现在人家贴心问候了,自己反而觉得他上赶着了。
她转过身,使劲揉了揉现在还发酸的腰,不断的劝戒自己,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拿起手机,她回了个“嗯嗯”。本以为对面男人会感恩戴德的马上回复加质问,谁知道一连半个钟,程月都洗漱好了,对面还没消息。
程月拿着牙刷,满嘴泡沫,恨恨的看着一直未亮的手机屏幕......呸,她一口吐出嘴巴中的牙膏,将手机锁了屏。
拖着不合脚的拖鞋,她走到行李箱旁,拉开拉链,翻了翻里面的衣裳。一连翻了好几分钟,越翻脸色越黑,整个行李箱,从里到外,除了T恤还是T恤,程月无奈的蹲在一旁。以前在镇子里随时都要上山下乡,对衣服的要求只有简单耐造,现在稍微有点要求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前两天参加交流会穿的那件连衣裙。手机没消息就算了,衣服还没得穿。
程月起身走到浴室。
面对化妆镜,她看着对面那个黑眼圈浓重的自己,对着镜子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她取出房卡,出了门。
出了酒店,再穿过两旁的水泥高墙,程月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公园里,大爷甩鞭子的声音阵阵回荡,红墙白瓦之中,叫卖声、嬉闹声萦绕。程月走在其中,抬头一望,茂盛的香樟树叶细密重叠,而树下也坐满了拿着蒲扇穿着白背心的老人,大家聚在一起,喝着茶打着扑克。回来以后,程月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这里,走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拿着手中的蛋烘糕不断穿梭在大街小巷。
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街口,程月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打着伞,停留在熟悉的地方。
高楼大厦,四周绿化做的非常好,不同于镇子里野蛮生长的树木,这里仿佛连花坛里的草都长得十分规整。熟悉的黑白灰配色,相似的招牌,干练立整的男男女女。站在中心,环顾四周,程月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陌生感。她将手中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收了伞,她走进了一栋公寓楼里。
前台的小妹正在打瞌睡,程月也无意叫醒她,她径直走入电梯,熟练地按下了32层。
站在门前,程月手心竟然出了冷汗,她伸手输入密码,滴,熟悉的解锁声响起,她又回到了这个久违的家。此刻程月觉得自己应该感恩,感恩自己老妈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密码。
坐在走廊的边凳上,她打眼瞧着屋内——白色墙壁,黑色的高档皮质沙发,再往里看,是一处巨大的岛台,上面放着一盆清丽的蓝雪花。放下手中的伞,程月抬脚往其中走去。
蓝雪花是自己毕业那年系里送的毕业礼物。在那个炎热的六月,本来是一盆耐热的花,却被她养的花枯枝落,程月向来知道自己养不了任何东西,所以她也没过分的强求自己,可如今看着面前繁茂的鲜花,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那向来冷漠的妈妈养活了它。
伸手抚去,蓝盈盈的花瓣上还沾着丝丝粘液,程月摩挲着手指,静静观赏着面前盆栽。桌上枝叶延伸连带着朵朵鲜花。再往后一退,完整瞧去,一小盆花长出的枝叶竟也遮住了大概半个岛台。程月叉着腰靠在一旁,越瞧越觉得这盆花就像自己的老妈一样,内敛却又热烈。她拿起桌边的杯子,倒了杯白开水,静静地站在那。
晚上程月收拾好去到赴约的地点时,程母正好给她打来了电话,程月抱歉的冲餐桌对面的男人说了句稍等,
“你穿我衣服了?”
程月拿着手机站在餐厅外面,“对啊,妈妈你那件掐腰长裙实在是太好看了,穿在你身上一定很美丽。”
程母冷哼一声,像是受用了程月的话,“把我口红也给顺走了?”
程月默默抽了一口烟,“没办法,太好看了。”
对面深吸一口气,“你是土匪吗?上来就打劫。”
“哎呀妈妈,你就体谅一下吧,我刚进城,瞅什么都比较新鲜。”嘭,对面一下挂断了电话。程月拿着电话,嘴角一抽。
挂断手机,程月刚回到座位,对面的男人贴心的将剥好的海鲜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这是用公用的餐具剥的,放心吃。”
程月将手机放入包里,得体的向对面的男人道了谢。
明明是来谈正事,程月却后知后觉这地点着实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