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也是平淡的顺理成章。
他被老姐带进了自家企业,不过不是从管理层,而是从小员工做起。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老板公子的身份,给他分了一个很舒服很大的办公桌,每个人对他也很好,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有人上来帮忙。
兆子为渐渐的脱掉了曾经喜欢的卫衣和工装裤,穿上西装打起领带。他的头发长了,老姐带他去理发店里做了一个更成熟的发型,还送给他一罐发蜡让他自己打理。
每天早上他站在镜子前,机械又仔细的将头发分整齐向后梳,却隐隐约约的想起,自己曾经好像留过一段时间长发,那时的他为了方便也是都梳到后面,绑一个高马尾。
他还记得,自己喜欢穿深色的道袍,喜欢在袖口打绑带,喜欢在腰间挂着师姐送的香囊,喜欢跟肩膀上站着的一只鸟打闹。
他更是隐约记得,自己的身边总跟着一个人的。只是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脸,他总是想不起来。
会是章逸轩吗?
兆子为每天穿梭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即便家里给他准备了车,但他还是更喜欢每天出门很久坐地铁。每次地铁的安全门一打开,他都会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他总觉得应该有个人跟他一起挤上去的。
每次看见疲惫不堪的人,他都会主动让出坐位,哪怕有时候他自己也很累。看见那些感谢着微笑的脸,兆子为心中除了宽慰,总觉得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他总觉得自己曾经好像也这样做过。
可他望着车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时,总觉得脑海里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记忆一般,空空荡荡,里面不断重复的只有他自己拼命呐喊着想要记起什么的回音。
他又想见见章逸轩了。
生活日复一日的进行着,窗外的太阳升起了又落。兆子为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每天要从冗长的黑夜中醒来,再进入到令人疲惫的白昼中去。他知道这就是自己应该过的生活,可是他又觉得这不应该是他的生活。他一直觉得,像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像有什么人在呼唤着他,可是他却像个眼盲失聪了一样,接收不到任何消息。而他所有的情绪也被关在了名为茫然的高墙里,他开始逐渐的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是不是有必要。
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强烈的情绪,是否是真实的。所以他开始下意识的不再去想那些,总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他也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再去默读“章逸轩”的名字,更阻止自己去思考当时为什么会称呼他为师兄。
他把那些不安和焦虑都放在脑海的一角,强迫着自己站进人群里,面带微笑的向前走。
就在一个落雪的日子里,兆子为的公司开始庆祝旧年的结束和新年的开始,也庆祝他终于升职,他因为表现出色,已经离着管理层已经越来越近了。兆子为聚着玻璃杯,跟形形色色的人笑着,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想说的话,他才得到片刻的喘息去洗手间休息一下。
他从洗手间里鞠了两捧水冲洗了脸,也顺手洗掉了头上僵硬的发胶。看着镜子里那个越来越瘦的人,兆子为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他曾经会露出这么空洞的表情吗?
他并没有急着回去。站在酒店走廊的窗前,外面的人在忙忙碌碌的走着,五光十色的街灯亮着,轻软晶莹的雪花落着,画面很满也很美。
兆子为下意识的觉得,他也应该找点什么东西,来把自己快要干涸的身体和心灵填满。所以当他脸上察觉到雪花的触感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从酒店里走出来,走进他刚刚欣赏又艳羡的画面里。
此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和解脱感从心底里慢慢的膨胀,逐渐的挤压了他所有能思考的空间。他放弃了思考,他让自己的腿来指挥自己的大脑,他搭上最近的也是最后一班的地铁,来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行道,就是他跟章逸轩发生牵绊的人行道。
他站在红绿灯下,看着对面亮着灯的写字楼,光是想着里面有一盏灯是属于章逸轩的,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格外甜美的满足。
兆子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会对这样一个毫无交集的人,有如此多天马行空的幻想;也无法理解自己会对他有这样近乎变态的执着。他觉得自己只想远远的看着他,仅仅是看着他能活在这个世上,就觉得如此的幸福。
“兆子为。”
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兆子为,你快回来,听见没有!”
他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有人在。
“兆子为,我是章逸轩,你能听见我吗?”
“我能的!师兄,你在哪儿?”兆子为喊得声音很大,周围人都在看疯子一样的看他,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他站在原地大喊,却又不敢走远,生怕离开了这里,章逸轩就找不到他了。只是很可惜,对方并没有听到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