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最喜欢公平。既然我有马而诸位没有,那么我先给你们一点逃跑的时间。我数二十个数,你们使劲跑,等二十个数之后再叫我追上,就别想我手下留情咯~”
他摩挲着雕弓上的纹路,不紧不慢地数起来:
“一,二,三,四............”
许即墨拔腿就跑,跑时没忘了拽一把绛珠:
“快!!往树多的地方跑!!!”
***
虞淮安和裴钰闻讯赶来的时候,猎场中已伏尸数人。而裴玘在轻轻松松射杀几人后,便一心追击许即墨,与他一同不见了踪影。
猎场不大,却也不算小,虞淮安沿着林间血迹一路策马狂奔,心中除了许即墨的安危全然顾不上别的。跟在后边的裴钰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早知裴玘是个不成器的二世祖,平日里赌钱狎妓的事没少干,每次都要他这个做皇兄的给他擦屁股。那些倒也罢了,谁曾想他这次竟做出狩猎活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传出去该如何向百姓交代?!
正想着,前面的虞淮安忽然勒马,不确定地看向左边某处——就在刚才,他好似听见了箭矢破空之声。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那边又是“咻——”的一声,紧接着隐隐传来裴玘的大笑:
“哈哈哈,许、许即墨,你再跑呀,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慌不择路的样子有多好笑,哈哈哈哈哈............”
“操——!!”
许即墨骂了一声,跌跌撞撞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方才为了躲避裴玘那一箭,他就地滚入一旁的低洼,蹭了满身泥。他的肩膀中了一箭,箭头还插在肉里来不及拔,早先在大理寺受的伤再次裂开,血液混杂着汗水往外淌,两腿都已麻木了。
——我可能,真的支撑不住了。许即墨心想。
人的信念是有力量的。放弃的念头一闪而逝,他顿觉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似的。裴玘陪他玩了这么久也有些乏了,见他隐有力竭之象,一抹残酷的笑爬上嘴角:
“世子,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便由我亲自送你一程。”
“不要——!!”
随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一道人影毫无预兆地从一旁的草垛后窜出来,直直将许即墨扑倒在地上。锋利的箭矢裹着杀意,以破竹之势没入那人后心。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即墨只来得及看清倒地前绛珠嬷嬷惊恐的脸,下一秒两人一起狠狠摔在地上。许即墨带伤的后背重重在地上一磕,却听身上的人呜咽一句,没了声息。
“......嬷嬷......?”
许即墨喃喃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49章 软禁or养伤?
裴玘的“游戏”刚开始时,许即墨还带着绛珠一块儿跑。后来见对方的目标变成了自己,许即墨情急之下将绛珠往相反的地方一推,嘱咐了句“躲起来”,自己引着裴玘往另一边去了。方才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谁想到兜兜转转竟又撞进绛珠藏身之处来。
许即墨不知她藏在哪里,也不知她是怎样以一副衰朽之躯扑过来替自己挡了那致命一箭,再回过神时,她已一动不动地伏在了自己身上,背后的血迅速洇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布料。
“嬷嬷......嬷嬷!——绛珠!!!!”
许即墨晃了晃身上的人,肉眼可见地慌了。
先是韩原,如今又是绛珠,裴钰对他的威胁似乎成了真,他真的看着这些为自己卖命的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
然而情况容不得他伤感,一抬头,裴玘仍居高临下地骑在马上,饶有兴味地看向这边。许即墨咬紧了牙关,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中的悲鸣——他恨命运不公,恨天地不仁,恨北梁欺人太甚,最恨的,却是懦弱而无所作为的自己。
他缓缓站起身,一把拔出肩上断箭,紧紧握在手中。他想自己应该是疯了,竟想拖着这一副残破不堪的身体,靠一支断箭同裴玘争个你死我活。
裴玘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的目光从许即墨的表情移到他的手上,带了点玩味的惊讶。他从鼻腔里哼笑一声,缓缓抬弓瞄准——
“裴玘!!”
“三殿下住手!!”
两道人声同时响起,伴随着马嘶声,扬起一地枯叶。
裴玘不满地转头,却在看清来人时脸色一僵:
“......皇兄,虞大人,你们怎会在此?”
裴钰二话不说,上去一鞭将裴玘从马背上抽下来:
“你还有脸说?!看看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残暴无道、草菅人命,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皇和我这个皇兄了?!!”
裴玘这一下摔得不轻,却碍于太子权威不便发作。只一瘸一拐地扶着马站起来,眼神怨毒得很。
这边裴钰管教庶弟的空档,虞淮安早已飞身下马,心急如焚地向心中挂念的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