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久久不答,许即墨急了:
“喜欢不喜欢,一句话的事,哥哥怎的总要七想八想,这般纠结?人生苦短,随心便是。我都同哥哥说了那么多句喜欢,哥哥就不能礼尚往来,回我一句?”
虞淮安被那双手握着,只觉暖意一点点顺着皮肤渗进心里。他看着对面剑眉星目的人儿,终于抛开一切礼教桎梏,答道:
“是......”
连许即墨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这声回答,自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无法言说的喜悦溢满了胸膛。他就着二人这一立一坐的姿势凑近了,微微弯下腰,对方的手还捏在他掌心里:
“哥哥......我想吻你,可以吗?”
这这这、这算什么要求??
虞淮安蓦地红了脸,脑海中无端浮现起些许昨夜凌乱破碎的记忆。然而还不待他作答,许即墨已扣着他的下巴欺身而上,炙热的呼吸登时与虞淮安的交织在一起。虞淮安下意识摒了气息,眼见着那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还以为他要不管不顾地吻上来。本已打算放任他作为,哪知这人却又忽然在相距咫尺处停下,用鼻尖轻轻蹭了蹭虞淮安的,语气低沉而亲昵:
“好不好嘛......哥哥?”
“......”
虞淮安心道,这人真是坏得很。
他认命般地一点头,一闭眼,主动贴上了许即墨的唇。
说起来,昨夜的吻也是他第一次。只是那时他意识不清,只本能地迎合许即墨的动作。如今让他主动,他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不想暴露出自己一把年纪还没个经验,心下一慌,反而把自己羞得个面红耳赤。
正在不知所措间,他好似听见许即墨轻轻笑了一声。随即有人撬开他的唇齿,舌尖与他负距离地纠缠。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与许即墨接吻,大脑几乎都因过强的刺激停止了转动。许是有了昨晚的经验,与只知道以唇相触的虞淮安相比,许即墨却显得熟练得多。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抚在对方耳际,舌头霸道地攻城掠地,叫人逃无可逃。
“唔......嗯......”
虞淮安只觉得整个口腔中的空气都被他攫取,无助地揪住对方衣襟,挣扎着向后退。许即墨忍了好久才得到这点甜头,哪里肯就此作罢,步步紧逼,直将虞淮安仰面压在床榻之上。
“哈啊......即墨,停、停一下......”虞淮安喘息着讨饶。
许即墨被他喘得身形一滞,低头一看,自家小许竟已经诚实地起了反应。
然而,罪魁祸首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诱人,乌黑的头发散了满床,胸膛起伏面带潮红,竟还敢用这样无辜水润的眼神望着他。
......不行,如今不是个好时机。
许即墨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念了无数遍“佛门清静地”,这才强迫自己将身下人儿放开。
“收拾一下,先去念往生咒吧。”
被一个吻撩到失态的堂堂世子殿下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酷地说。
***
二人跟随着僧人引导,在佛前燃了香,伴着声声木鱼将往生咒念了二十一遍。待得回向偈念完,虞淮安保持着长跪合掌的姿势,向许即墨投去关切的一眼。那不可一世的俊美青年此时跪得板正,头微微垂着,原本肃杀的眉眼在此刻竟显出些消颓,整个人好似被笼在沉沉的压抑中。
虞淮安收回眼,心下有些发堵。
自南魏皇后出事以来,许即墨表现得一直很平静,平静到外人看了几乎要骂一句“狼心狗肺”的地步。他的情绪一向掩埋得极好,可虞淮安不知为何就是能感觉到,他那平静的外表之下,心底早已是一片浓浓的荒芜。
——会好吗?六年的隐忍屈辱、与至亲生死不见的遗憾......这一切带给他的伤痕,真的会好吗?
这样想着,他捏了捏许即墨的手:“......即墨,哥哥在呢。”
“难受就哭一会儿,不用憋着,这里没人会看到我们。”
许即墨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有些自嘲地垂下目光:
“难受吗......?我......不知道。”
“上次见我母后,还是六年多以前。我整装出发前往北梁,远远往城墙上望了一眼。我母后平日最是端庄有礼,可那日她缩在我父皇怀中,妆都哭花了。”
“我记得,我应当是很爱她的。可是奇怪,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竟然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我试着回想,却发现自己好像连母后长什么样子,都渐渐记不清了......”
佛寺灯火昏暗,虞淮安好像看到,许即墨眼角闪着泪光。
“你说,我是不是铁石心肠,可怕得很?”他引着虞淮安的手,按上自己的胸膛:“可是哥哥,近来我总觉得心口好疼。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