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发神经究竟要发多久。”龚子卿抱怨了句,神色却是落寞。
许即墨哑然。
韩原和龚子卿的事他是知道的。当年在南魏,眼睛未坏以前,龚子卿也曾是暗卫营的一把好手。韩原与他做了十余年过命的搭档,默契十足又全心信任,两人强强联手,接下的任务几乎从未失败过。直到八年前的一次行动中,由于韩原判断失误导致二人腹背受敌。龚子卿为救韩原去了半条命,一双眼也为敌人的毒粉所伤,自此便不得不从暗卫营退下了。
没了龚子卿,韩原在暗卫营更是难逢敌手,不消多久便做了首领,连丞相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可自那以后,不论多险的境况他皆是单枪匹马,谁也没见他再有过搭档。
一年后,南魏在两国战争中大败,不得不将太子送入北梁为质。以韩原为首的暗卫营奉命陪同,暗中保护太子。许即墨一直记得,临行前某日自己一开门,便见一白绫蒙眼的青年男子端端正正跪在自己面前。那男子报上家门,自请作为南魏之暗探,求与许即墨一同前往北梁。
那是龚子卿第一次求人,求的还是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半大少年。他不看轻许即墨,许即墨便也不嫌他目视有碍,两人促膝长谈半日,当即便成立了如今作为南魏耳目的“祕事阁”,以龚子卿为阁主。由此一遭,龚子卿如愿入了北梁,心里想着——纵使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与韩原比肩,偶尔借着职务之便,与他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而韩原此人也矛盾得很。他爱龚子卿——这点连许即墨这等旁观者都毋庸置疑——否则也不会这么些年为治好他的眼睛操碎了心。可他一心认定龚子卿出事是他的过错,强烈的后悔与自责梗在他心头,沉淀经年,成了过不去的坎。
这么些年过来,他们二人明明分不开,却又不能好好相爱。纠缠半生,平白吃尽了苦头。许即墨在一旁看着,表示很不能理解——在他看来,韩原这纯纯就是懦弱的表现。他许即墨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人留在身边,怎么可能因着这些个作茧自缚的情绪便将人推开?
许即墨将这想法同龚子卿说了,对方只叹了口气:
“这么些年了,他还是想不明白。只要他好好的,别说是一双眼睛,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许即墨瞥他一眼:“这话你跟我说没用,你跟他说去啊。”
“也不是没说过,奈何他听不进去啊。”龚子卿悠悠道:“他到现在还不愿意直视我的眼睛呢。”
许即墨着实不擅长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在龚子卿也不是会陷入自怨自艾的人。他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带过了这个话题:“殿下还是快些回吧,省得叫虞大人疑心。”
他顿了顿,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还有殿下,之前说的城防图一事......恕我提醒一句,美人计虽不失为一种办法,您却千万莫将自己先赔了进去。”
“什么意思?”许即墨不明白。待得他问,龚子卿却已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作势送客了。
第16章 喜欢男子
许即墨回到听雨楼时,绛珠已早早在门前候着。
见他走近了,绛珠将室内凭空多出的几口红木匣子指给他看。许即墨略扫一眼,不外是珠宝丝帛一类。
“宫中来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许即墨下意识觉得不祥。
“是虞大人方才差人送来的。说是早朝时陛下赏的,人人有份。”她低声说:
“殿下,宫中......好事将近了。”
侯府另一边,芒种正指挥小厮们将宫内赏赐清点入库,忽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
“芒种......芒种!!”
她惊讶地转身,差点与行色匆匆的世子殿下撞个满怀。她鲜少见世子如此匆忙失态的模样,差点要以为是哪处着火了。
许即墨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问她话时气息都有些不匀:
“芒种,你家大人在否?”
还好还好,没有着火——芒种暗地松了一口气,一脸莫名其妙地往身后指了指:
“啊,在房——”
话音未落,许即墨已绕过她径直往屋内走了。
芒种困惑地摇摇头,不知道这两位主子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在看到屋里那些真金白银的赏赐时,许即墨就知道绛珠说的那消息定然是真的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迫不及待地跑来向虞淮安求证。不,更贴切地说,他是想亲自看看虞淮安的反应。
“哥哥!”他顾不得礼数地推开门,喘着气站定在虞淮安面前,心跳如擂鼓:
“听说太子要成婚,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