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陛下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杨振将剑尖拿开了些,压着声音开口,“你老实说,你对他,可有几分真心?”
原本刀光剑影千钧一发的场面忽然蹦出这个问题,虞淮安还以为是许即墨的敌人找上门来,要拿自己以做威胁,登时脸色沉了下来,脊背僵直了,全然不复之前的放松:
“......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问得又低又急,几乎藏不住语气里的在意。
杨振怎会看不破他的心思,嗤笑一声,心道这下好办多了。
他问:“如果陛下和你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你愿意替他去死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虞淮安蹙紧了眉头。
如果说刚才他还在根据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一步一步缩小怀疑范围,那么在听到这接连两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之后,他已是全然失了头绪——他原以为这人是想对许即墨不利,可听他一口一个“陛下”的,语气间又好似尊敬得很。如果不是敌视许即墨,那么,他应该就是单纯冲着自己而来的。
可是......为什么?
见他这幅疑虑重重的模样,杨振极为嘲讽地冷哼一声,语气里忿忿不平至极:
“看你这样,你是真不知道陛下为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啊?呵,陛下也真是把你保护得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幸福地很呐。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为了你,把自己的命都不当人命了!”
两方交战,最重要的是稳住军心。虞淮安明知对方或许只是在刻意扰乱自己,听到这话却还是忍不住心慌,一不注意就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杨振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压着嗓子低吼:
“还能做什么,陛下......他在吃五石散啊!!”
第138章 三日为期
“他为了救你、为了解那个梁帝老儿在你身上下的毒,如今日日吞服五石散,用自己的血给你做药引!!”
杨振越想越气,咬牙切齿:“陛下从前分明最痛恨那害人害己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五石散吃多了可是会死人的!他接连吃了一个多月,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头了,你在他身边,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今日早朝开到一半,他忽地晕倒,从阶上滚落下来,头上都见了血。太医来后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他才转醒,现在内朝外朝因为这事乱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如今天下初定,事事都指望着他,你可知他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我问你,你虞淮安区区一介亡国之臣、一个断袖分桃的男宠,凭什么值得陛下这样做?!!”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虞淮安瞠目结舌了半晌,仍是不能完全消化。
毒?什么毒?自己得的明明是家族遗传的旧病,又如何跟前任梁帝扯上了关系?还有,五石散,药引,许即墨要救他......那都是什么意思?
搅绕在心中的谜团太多,他一开口竟是语无伦次:“他......五石散,为什么......?”
杨振嗤笑一声:“还没听明白?没事,今日我就好生同你说清楚。”
“人都说你们虞家最是忠心,自北梁建国之日就世世代代做皇室的走狗。你们背地里有无二心我不知道,只是你天天磕头跪拜、口口声声喊着“陛下”的那位,心里头对你们反正是不相信的。你们虞家树大招风,还手握着十几万兵权,难道就没有想过,会不会为上头所不容?你那对倒霉的爹娘,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那梁帝老儿悄无声息地下了毒,不得终寿。他下毒之时你娘已经怀了你,原本最好的结果是直接绝了虞家后嗣,不料你娘还挺坚强,生下你后又撑了几年才走。而你这个可怜虫,在杀亲仇人的阴影下活了小半辈子还不自知,一心一意为他们卖血卖命。你说你,可不可笑,可不可悲?”
“你们宫里这些腌臜旧事我不关心,你姓虞的一家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为什么还要将我们陛下拖下水?!”杨振说得激动,一时也没注意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因为你,陛下近来简直跟变了个人一般!不但拿着自己的命使劲折腾,还满世界派人去为你寻什么解毒的五息草!为了这闻所未闻的一根破草,不知折了我弟兄们多少人的命!虞淮安,你扪心自问,你配得起么?!!”
虞淮安仍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原地,脑子里嗡嗡地响。不知是他已习惯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逸,还是病魔日复一日拖垮他身体的同时也削弱了他的判断能力,一时间他的心里乱到了极致,竟是完全分辨不出对方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杨振终于将这段时日的心中郁结一吐为快,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扔到虞淮安手边。虞淮安下意识用手去碰,有棱有角的,入手一片冰凉。他将那物什握住,从头到尾的摩挲一遍,心中逐渐明晰起来——